那个洞便是当地人入葬的所在,里面很大,已经有上千个骨殖坛。他曾经问房东:“死尸就那样扔在洞里,岂不是会腐烂变臭?”房东说:“不会。因为这个洞是冥府夜叉所居,夜叉会来收拾尸身的。家人来周年祭时,只见一些骨骼,上面已是干干净净,不剩下任何血肉了。而且一般骨骼都摆放得很整齐,如果被扔得到处都是,那就是说明这人生前做过亏心事,夜叉也不肯好好待他,家人以后会走霉运的。”
这个记者受过高等教育,不相信鬼神之事,对这种迷信说法嗤之以鼻。但房东言之凿凿,说的确有夜叉,曾经也有人胆大偷看过,只是见过的人后来都受神明诅咒而死,所以再没人敢去偷看了。
记者本来就想拍当地人入葬的场景,但当地人出殡时根本不让他跟随,这次没想到误打误撞却找到了这里,于是便拍了一阵。天气并不很冷,但洞里阴风阵阵,他也感到不好受,便找了个离死尸较远、有堵石墙遮挡的角落,摊开睡袋睡下,来个眼不见为净。在满是骨殖坛,且还有一具死去不久的尸体的洞里,睡觉当然不舒服,但他实在太累,睡得也很沉。
睡梦中,他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一时间还不知道是什么。等回过神来,他想起自己是在存放尸骨的山洞里,周围再没旁人,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夜叉当真出现了?他偷偷抬起头,朝石墙后望去,却见堆放死人的石台上隐约有几个人,全都极其瘦小。
这时,空气里传来些腥味,他突然发现,那种声响是咀嚼的声音!洞里极暗,他看不清是什么,便摸出照相机来想拍一张照片。他把照相机装好镁条正想拍摄,一抬头,忽然见石墙上蹲着一个人。这人很矮,脸上干枯如饿鬼,两只眼睛特别大,显得炯炯有神,灼灼放光。他已吓得魂不附体,刚要站起来,那人却一下扑过来,两手抓住了他的腿。他登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仿佛一根烧红的铁丝刺进他的皮肉里。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了几个黑影,与先前那人差不多,开始拼命地撕咬他的身体。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快门时,“啪”的一声,镁条打着了。一道雪亮的闪光射过,借着这道亮光,他看到周围尽是这些矮小的人,每个都面目狰狞。而先前放在石台上的那具尸体已是一片狼藉,被撕咬得不成模样。
随着这道闪光,那些小黑影也似受到惊吓,一下蹿出山洞,不见踪迹了。这个记者生怕那些怪物还会出现,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山洞。这时雨已经停了,路上仍是一片泥泞,他不顾一切地向山下冲去,却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第二天,有个山民发现了他,连忙把他送回镇里。当时那个镇上还没西医,让药铺的坐堂郎中看了看,见他身上遍布伤痕,伤口开始发炎,且持续高烧不退。他借住的那家房东见情形不妙,便让人把他送往成都。但由于路途遥远,这个记者被送进教会医院后,第二天便去世了。去世前,他也曾回光返照清醒过一阵,努力在笔记上记下了一些东西。等报社收到电报派人过来,他已经被葬在了教会的坟地里,他的同事只拿到了照相机和笔记本。直到去世,这个记者都把照相机保护得很好。待拿去冲洗后,那同事发现由于情况紧急,拍出来的照片没对好焦距,十分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些身高大约一米二到一米三的小矮子,面目狰狞可怖。笔记上的东西因为是垂危时写下的,字迹十分模糊,前言不搭后语,只能看到说的是“夜叉”。
夜叉是佛教中的说法,又译为药叉、能啖鬼。《玄应音义》中写道:“阅叉或云夜叉,皆讹也。正言药叉,此译云能啖鬼,谓食啖人也。又云伤者,谓能伤害人也。”那个记者去的地方,是有以食死尸为生的夜叉出没。难道他拍摄到了夜叉的真面目?
后来,这家杂志社把记者的笔记整理后发表,题名为《以生命换取的报道》,很是轰动一时。但是,谁也说不出那张模糊的照片上是不是真的夜叉。直到六十多年后,有人翻阅旧杂志,无意中发现了这篇报道,把这张照片输入电脑进行处理,得到了一个较清晰的形象。给动物学家一看,那动物学家便吃惊地道:“这不是狒狒吗?”
狒狒是灵长目的一种,虽然也是种猴子,但十分凶猛,有时会捕食小动物,也会食用半腐烂的尸肉,长得有点像人。欧洲人乍见之下,认为它们是传说中的食尸鬼。由于狒狒是杂食动物,所以身上会有各种病毒,那个记者很可能就是被咬伤后感染发作死去。
但狒狒只生活在非洲,中国境内从未在野外发现过。谁也说不出为什么川西一带会有狒狒出没。现在殡葬改为火葬,旧葬仪不复存在,这个谜恐怕永远都难以解开了。
方相
董海兴,安徽某乡人。初中毕业后,他就出来跟人学做泥水工。20世纪80年代初,各地基建都在轰轰烈烈地上马,所以工作不难找。
董海兴在一个工地上找到了活儿,睡在他边上一个铺的人名叫方镇国。方镇国是陕西人,还有个不好听的外号,叫“四眼狗”。因为他的眉毛长得有点怪,又浓又短又圆,倒像是两个眼睛。董海兴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说,清朝的军队,称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四眼狗”,因为陈玉成两眼下都有一颗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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