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有一个道士转到后院来,见到许之强,招呼他一声说:“施主,这儿不对外开放的。”许之强忙走了出去。在回去的车上,他跟同事说了这件怪事,一个同事一跺脚说:“哎呀,你上当了,这是耳报神啊!”他说,“耳报神”是古书上说的一种神物,寄居在人的耳蜗中,呈金色螺旋状。有了耳报神,就可以未卜先知。不过耳报神怕盐水,一沾盐水就会化掉。所以当许之强要去海滨浴场时,耳报神也会说不要去。那眼镜道士一定是发现了许之强身上有个耳报神,故意说这话来吓他,把耳报神骗走了。
旁人听了都啧啧称奇,说许之强错过了一场奇遇。许之强倒也看得开,说就算是耳报神,这几年也没报彩票头奖号码给自己听过,反而想去游泳就让自己头痛,实在没什么好的,那道士不管居心如何,总是为自己做了件好事。不过话虽如此,私底下也有点后悔,后来几个除夕晚他又在镜子前听了半晌,但再没有这种事了。
缩地
某地有个采购员,姓徐,名字忘记了,只记得旁人都习惯叫他徐采购。20世纪七八十年代,出行不便,而采购员却是要到处跑,这在当时也算是难得的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的人物了。
有一年夏天,他出差去浙江某小镇,天晚投宿,招待所却已经满了,于是只好另想办法。找了半天,见一个弄堂口写着“内有住宿”,进去一看,却见门口挂着个“红卫浴室”的牌子。原来那个时候,公共浴室一到夏天歇业时就承包给私人。那些承包人很能想生财之道,白天放录像,晚上改成大通铺,给过路人一个便宜的歇宿地点,这个红卫浴室多半便是如此。徐采购以前根本不想住这种地方,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便进去交了钱,想着对付一宿再说。
管浴室的是个老头子,年纪虽老,精神却好,收了钱后给了他一个号牌,让他把号牌带在身边,然后领着徐采购进去。到了里面,徐采购大吃一惊。按理说,当时的浴室地方小,里面没有空调,顶多有台电风扇,床又是大通铺,人多了便热得受不了。汗味聚在一起还有种恶臭,要是再有人抽烟,搞得乌烟瘴气,投宿者肯定不会舒服。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浴室却用竹帘子把房子隔成了一小间一小间的,每间里都设有一张竹榻。老头子说,因为人挤,所以睡下后不要乱走,厕所在后面,还可以冲淋浴。
徐采购因为很累了,躺下就睡。到了后半夜,他觉得有点尿急,就起身上厕所。因为隔了很多竹帘子,光线很暗,他睡意沉沉地绕着过道走了好一阵才到了厕所里。上完厕所,他睡眼蒙眬地往回走,走了一段,隐约看到前面有张竹榻,榻上有个帆布包,正是自己的东西,便倒下继续睡。又睡了没多久,突然觉得有人推着自己,叫道:“喂,你哪儿来的,怎么睡我铺上了?”
他吃了一惊,睁眼一看,却见面前有个光膀子的彪形大汉圆睁怪眼看着自己。天还没亮,这一下把徐采购吓出一身冷汗,只是就算有剪径的强人也不至于来浴室剪径。于是,他壮起胆道:“我的铺就是这儿的。”那彪形大汉说:“这是我的铺啊,你看包也是我的,上面还有‘为人民服务’五个字呢!”徐采购定睛一看,那帆布包上果然有这五个字,那包并不是自己的。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睡的竹榻边上并不是竹帘,而是一些木板壁。他那帆布包里带着不少钱,是此行的公款,徐采购顿时急出了满头大汗,急忙跑出去找自己的铺。一出去,他更加吃惊,原来这里是几间小木板屋,而且外面尽是合抱粗的大树,明明是个山坳,哪里是那红卫浴室?
这时,那大汉走过来道:“兄弟,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徐采购见他看似凶狠,其实倒是彬彬有礼,便对他说自己刚才还睡在红卫浴室里,怎么上个厕所就跑这儿来了?那红卫浴室在哪里?大汉笑着说:“深山老林哪有什么红卫浴室?我们都是护林工。”徐采购越听越不对,他去的那个浙江小镇连山都没有。于是他便问那大汉这是哪里,大汉说这儿是安徽五河县。这下子徐采购彻底蒙了,一下瘫倒在地。那彪形大汉倒也慌了神,扶起他道:“兄弟,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别死在这儿。”徐采购半晌才回过神来,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了自己的事,还把腕上套着的号牌给这大汉看。大汉一开始也不信,但见徐采购只穿了个背心裤头,这儿又是个偏僻地方,就算他是梦游,也不可能梦游那么远的路。大汉就安慰徐采购说:“你别急,我帮你问问老妖看。”说着带着徐采购去敲另一间小木屋的门。
半天,小木屋开了,一个干瘦的老者一边打着哈欠出来,一边还骂道:“大个子,你号丧啊。”等大汉说了徐采购的事,老者看了看,忽然睡意全消,说:“把那牌子给我看看。”徐采购把牌子给他,老者一边看,一边嘴里“唔唔”了几声,半晌道:“兄弟,你是走错路了。”走错路也不会错成这样十万八千里,徐采购实在不明白老者的意思,便道:“可我躺下还在浙江,一睁眼就在安徽,这是怎么回事?”老者笑了起来,说:“那人是用了长房术,好能多安排些客人住。本来也没事,只是你上完厕所洗了洗手,手是湿的,捏在号牌上,结果就岔了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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