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两道大蒜腊肠,酒闷腊ròu,在杨开看来有一种异曲同工的感觉,这两样ròu制品,都带着浓酒香,还有刺鼻的大蒜味,腊ròu是标准的野猪ròu,野猪ròu瘦ròu多,浅浅的一层脂肪,也是肥而不腻。
“好香呀!”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美食,华伯涛陶醉的说道。虽说他是教授的身份,但却也是吃五谷杂粮的血ròu之躯,饿了那么久,被五花八门的菜肴一下子撞了眼,自是不能泰然自若。
“哈哈,这ròu块真大,符合我老赵家的胃口。”赵勇德口水流到了腮边,就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三世恶鬼,伸手就要去抓碗里的野猪ròu。
“咻!……”不过他的手还没伸出一半,就被杨开给打了回去。
“注意礼貌,赵勇德。”杨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巴老和陈老板还没到席,等他们来了,我们在吃不迟。”
“可我饿了……真饿了……”望着涂满油汁的ròu片,赵勇德咽了口唾沫。
“很快就好,现在一个人吃,是不礼貌的表现。”杨开说道。
“那好吧!”赵勇德委屈的缩回了手,低着头,仿若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看的旁边的刘雨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兄弟,你饿了就先吃,我说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讲究。”巴图鲁无所谓的将满满一脸盆的馒头搁在了地上,说道。
“这……”听了巴图鲁的话,赵勇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馋虫又死灰复燃,但碍于杨开的面子,久久不敢有所举动。
“没事儿,吃吧!”巴图鲁说完,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了赵勇德的手掌里。
赵勇德转过脸,瞧了瞧面无表qíng地杨开,仿佛在征询着他的意见。
杨开苦笑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得到了杨开的首肯,赵勇德立马瞪大了眼,抓着馒头láng吞虎咽的大吃大嚼起来,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结果啃了一半,嗓子就被gān涩的面团给噎住了,低下头,连连咳嗽起来。
“慢慢吃,就着辣白菜,别慌,也别着急。”巴图鲁说道。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瞧我这记xing,筷子都没拿,吃什么菜呀!”说完,巴图鲁小跑着进了厨房,拿了十双碗筷出来。
“陈老弟,你那两道菜做好了吗?”巴图鲁一边将筷子分发给众人,一边说道。
“我正在煲汤呢,不能马虎,你们先吃吧!”陈天顶的声音从厨房里响起,厨房里,时不时响起一两阵木柴的炸鸣声,以及锅碗瓢盆的撞响。
“陈老弟……”巴图鲁又喊了一声。
“别管我,你们吃你们的,手头上的事儿忙完了,我自然过来。”陈天顶这次有点不耐烦了,看来他此刻正在关键时机,根本没时间搭理大家。
“巴老,陈老板就这脾气。”华伯涛举起筷子劝道:“来,我们先开饭,这么冷的天气,热一回菜不容易,不吃的话都凉了。”
“对!大家先开始不一个吵着嚷着饿了吗?难道烤一会儿火,肚子就饱了?”杨开指着聚在中央的几个盘子说道:“来,尝尝巴老的手艺。”
经华伯涛和杨开这一劝,在场诸人纷纷拿起了筷子,挑着自己喜欢的菜肴吃了起来,因为这是大家几天来吃的头一顿正式的菜肴,所以都吃的格外香甜,几个老兵的筷子都没停过,满
嘴油腻,对着巴图鲁连连翘起大拇指。
“巴老,什么都别说,我九筒吃过jī蛋,鸭蛋,鹅蛋,就是没吃过甚山jī蛋,放进嘴里一咬,那蛋huáng就流出来了,比女人屁股还慡滑。”九筒说完,又拣了一筷子jī蛋塞进嘴里。
他xing格使然,每一个比喻,都离不开窑子,女人,白花花的身体。
“唉!可惜这次是执行任务,不是来打猎或旅游,不然临走时,肯定弄一筐山jī蛋回去,慢慢吃。”九筒遗憾的说道。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呀!”巴图鲁笑着说道:“山jī蛋虽是大兴安岭的特产,但也并非一出门,就能摸到的。山jī狡猾,喜欢把巢xué隐藏在天敌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想找到这一碗分量的山jī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老实话,一碗八个蛋,我找了四五天,才算碰巧端了两个山jī窝。”巴图鲁伸出手比划道。
“这么珍贵呀!”九筒的嘴停了停,随即用把筷子伸向了山jī蛋炒韭菜:“那我就更要一次吃饱了。”
“对,对,不然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吃了。”巴图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声音有点yīn阳怪气。
“巴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了巴图鲁的话,杨开放下了筷子。刚才的一瞬间,他忽然有种错觉,那就是眼前坐着的老人,和此前的巴图鲁判若两人。
而且在那稍纵即逝的片刻,杨开感受到了一股细小的杀机。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却如芒刺在背,扎的人浑身冰凉。
要不是背后有火炉,杨开绝对会狠狠的打一个哆嗦。
到底是怎么了?
如此杀机,怎么会从一个老头子的身上散发出来?
想到这,杨开再次抬起头,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巴图鲁。这位老人家的脸上爬满了皱纹,驼着背,面色和蔼可亲,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难道是这几天历经山魈,猎人坟,雪láng湖等事件,自己的jīng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才产生了误判?越想越乱,杨开决定不去再想,旋即拿起筷子。
“哦,我是说呀……”此刻,巴图鲁的声音业已恢复了往常的热qíng朴实:“九筒小兄弟不多吃点山jī蛋,以后在外边,就尝不到这些大兴安岭的特产了。”
巴图鲁解释道。
“但也不要光盯着一道菜吃,我觉得呀,巴老的其他菜,做的都挺好的,这味道,我喜欢。”杨开说着,拣了一筷子腊肠片放进了嘴里。
“嗯,我听指战员的。”九筒嬉皮笑脸的说道。
华伯涛和刘雨薇两人,吃东西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说不出的温文尔雅。杨开看了眼,便不去看了,他琢磨着,自己吃东西要是这么慢,这么磨叽,恐怕一餐能等到太阳打西边出来。独眼龙,石头还是保持着在教导队里的一贯作风,只要手上有食物,那就是专心致志的对付,一声不吭。
众人里面,最为疯狂的莫过于赵勇德这个浑人。看来是真饿了,右手筷子上的ròu还未完全递进嘴里,左手的馒头就送过来了。如此吃饭,不噎着才怪。
杨开淡淡一笑,拿起一个馒头,从中间掰开了一条fèng,然后将两块腊ròu塞进了fèng里,合上馒头,递给了赵勇德。
“老赵,这么吃吧!味道好一点。”杨开说道。
“谢谢。”赵勇德傻乎乎的摸了摸后脑勺,将馒头拿在了手上,这么一尝,又有ròu又有馒头,的确不同凡响。
“好吃,好吃。”他连连点头。
“这是陕西的吃法吧?”华伯涛瞧出了点端倪,说道。一边说,一边也学着杨开的样子,做了个特殊的馒头。
“对,陕西的小吃,叫ròu夹馍。”杨开说道。
“嗯,方便,省事,而且ròu和馒头合在一起,ròu吃着不腻了,馒头吃着也不淡了,算是综合吧!”华伯涛咬了口,闭上眼品尝片刻,说道。
“华教授也拜师陈老板,研究上吃了?”看着华伯涛专注的样子,像是在做学问,杨开忍俊不禁的说道。
“不是,只是有所耳闻。不过杨开你不是上海人吗?怎么知道陕西的东西。”华伯涛问道。
“以前在huáng埔军校,我一个陕西的同学就喜欢吃ròu夹馍。经常偷偷的带到夜课上,从中间撇开来,他一半,我一半。”杨开回忆道:“只可惜,毕业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听说是分配到了朱绍良的第九集团军,在杭州湾闪击战中殉国了。”
说到这,杨开狠狠地撕了口馒头,鼓起腮帮子咬了起来。
第一三四章 不死传说(9)“杭州湾闪击战,沪淞会战前奏。日军以四万骁勇之众威bī驻扎在杭州湾的一万国军。中华民国之军人誓死反抗,以血还血。据我所知,就光南岸滩头的登陆点,就先后易手三次,可见战况之惨烈。是夜,国军更是主动出击,挫败了日本人的锐气,但终因寡不敌众,一个星期后,杭州湾失守,一万名鲜活的生命,能活下来的,不足五十人,当真令人击节而叹!”华伯涛摇了摇头,不忍的说道。
“死去的人,我们会记住。丢掉的东西,我们也会加倍的讨回来。”杨开皱着眉说道。
他这一句话出口,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沉默,就连咀嚼声也停了下来。
“好了,是我多嘴了,大家继续吃。”杨开挥了挥手,决定将这不快的回忆忘掉。毕竟一切事qíng,都建立在吃饱饭的前提上。
有了力气,才能继续跋涉。
有了力气,才能让编号731部队,死无葬身之地。
“汤来了!”就在这时,久久没有动静的陈天顶终于从厨房里露出头来,他的手里还多出了一个砂锅。
将冒着水蒸汽的砂锅搁在地上,陈天顶脸上满是幸福。
“飞龙汤,正宗的。”他揭开盖子说道。
“哇,好香!”最靠近砂锅的刘雨薇不觉叫出声来,其他人刚觉得刘雨薇的反应过于夸张,几秒钟后,就纷纷抛去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们的鼻子已经被这砂锅里袅袅而出的香气所吸引,如痴如醉。
砂锅里气泡翻滚,偶尔有几片白似雪的ròu片起伏不定的漂在上面,因为整个pào制过程只用了盐巴,没用其他作料的缘故,使得锅里的汤显得异常清冽,一眼望去,都能看见锅底的东西。
当然,这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被水蒸气带出来的那股味道。清新,自然,还带了点咸咸的诱惑。
难怪陈天顶会对巴图鲁打回来的飞龙如此垂涎。原来这看似不起眼的野jī,竟能做出天下一等一的高汤。杨开估摸着,恐怕上海的大厨,也没这份手艺。
“天上龙ròu,地下驴ròu。驴ròu没什么稀奇,吃多了,也吃厌了。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我手里的龙ròu吧!”陈天顶用勺子给每个人的碗里都舀了一勺。
汤汁进入碗里,就像是牛奶一样的色泽,杨开chuī了chuī热气,用筷子夹起一块飞龙ròu尝了尝,这一尝倒是吃了一惊。他只感觉到这ròu就像雪一样,进了嘴就化了,然后ròu中淡淡的咸味,还有一条条ròu丝纤维就扩散到了整个下颚。
“绝了!”巴图鲁端起碗,将汤咕嘟嘟的喝下,意犹未尽的说道。几个老兵也是纷纷放下手里的食物,对付起飞龙汤来。
“陈老弟,你我打个商量。临走的时候,你一定要把这飞龙汤的做法教给我,不然我这心里直痒痒呀!”巴图鲁说道。
“一定一定。”陈天顶笑着说道:“等等,还有道兔子羹,我这就去端。”说完,陈天顶又转身去了厨房,等他回来的时候,飞龙汤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尝一口就行了,给我留点。”陈天顶将兔子羹放在了飞龙汤的旁边,用手一指道:“这兔子我闻了闻,有点儿腥味,不适宜做清淡的东西,只能红烧了。巴图鲁老哥,你还记得我要你给我留的几个大蒜吗?”
“记得,我都给你留了。”巴图鲁说道:“在灶台上。”
“在我手里……”陈天顶张开右手五指,果然出现了几个剥了皮的生大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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