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怕是要留个心眼了。
“杨开,在看什么呢,如此专注?”华伯涛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杨开的身边,笑着说道。
“要知道,整个中国,能令你这个清心寡yù的人这般的关注的东西,可并不多。”
“不是。”杨开摇了摇头:“有些无聊,在看巴老年轻时的照片。”
“照片?”华伯涛愣一下,随即点头,他是听见杨开多次问询巴图鲁的年龄,以及照片的qíng况。
在他的印象里,杨开并非如此啰嗦的人,所以华伯涛多少有点意外。
抬起头,华伯涛推了推眼镜,凑过脑袋,将四张照片收入视角。
“巴图鲁老哥也有发福的时候。”看到第三张时,华伯涛qíng不自禁的笑了。
但此时,杨开的手却伸了出来,有意无意的指向了每张照片上的时间,像是在给予着某种无声的暗示。
“杨开,你这是……”华伯涛不明所以。
“别说话,看我指的地方。”杨开的声音在华伯涛的耳边响起。
华伯涛不愧为教授,发现能力很qiáng,稍一沉吟,就在杨开的指点下发现了那几处破绽,一张脸瞬间转成了青黑色。
“怎么回事?”他瞪大了眼,浑然不可思议。
“华教授,知道就行。现在你就当没看见,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更不要去找巴图鲁。剩下的,晚上再商议。”杨开眼睛一眯,压着嗓子说道。余光瞥向厨房,巴图鲁仍然在厨房里清洗碗筷,不时有水声传来,杨开这才松了口气。
“好!”华伯涛应了声,为了避免生疑,两人都离开了墙壁,回到了火炉旁,和几个老兵谈笑风生起来。
山里的天黑的早,杨开看了看表,差不多九点左右,窗户外的夜幕已经如墨水染过了一般,死气沉沉的。
洗完碗筷后,巴图鲁走出来,盘着腿和大家聊了起来。他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热qíng好客的程度亦是比之先前更进了一分。但因为多了分芥蒂,所以杨开和华伯涛说话都收敛了许多,唯独几个不知qíng的人,一个劲的跟巴图鲁称兄道弟。
“巴图鲁老哥,来,咱划个拳!”
“哥俩好啊,五魁首呀,六六六呀!”九筒和赵勇德两人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吃酒划拳,划拳吃酒,是酒桌上斗智斗酒的一个游戏。虽然这个游戏正在岁月里淡去,但留在记忆里的画面依旧清晰可辨。而军营里的老兵油子则将划拳视作人生的一大乐趣,尤其是不打仗的时候,两支部队的聚在一起吃酒,弄一圈行酒令,在营长的带头下相互作战,看谁先把谁喝趴下,那是最得意不过的差事。
巴图鲁似乎也挺好这口的,玩的不亦乐乎。杨开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像个不花钱的观众。渐渐地,手表的指针落到了十点的位置,夜色显得更黑了,林子里传来了鸟类和蟋蟀此起彼伏的叫声。
第一三六章 不死传说(11)“巴图鲁老哥,要不今天就这样吧!”小组明天还要赶路,杨开可不想大家疯疯癫癫的闹个通宵。
“再玩玩?”巴图鲁说道。
“不了,上午和下午都在雪地里绕,和láng群斡旋。好在大伙儿都算吃饱了,我觉得到此为止,好好休息一宿,这样明天的jīng神才能充沛。”杨开委婉的解释道。
“嗯,也好。”巴图鲁还算通qíng达理。
他走到自己的卧室,拿了钥匙和煤油灯,将煤油灯递给了杨开,自己用钥匙去开客房的木门。
“天黑,你们晚上起夜的话可能看不见,拿着煤油灯好点。”巴图鲁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客房门。
客房和客厅是相连通的,跟木屋是一个整体,所以并不算远,走几步路就到了。
说是客房,其实就是一个较大的空场子,里面的炕紧贴着墙壁,杨开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大概能并排睡上十来个人,小组九人,算算倒是足够了。
“怎么样,合适吗?”巴图鲁将煤油灯挂在铁钩上,说道。
煤油灯里昏huáng的光线投she到屋子的大半个角落,将炕上的棉被镀了层老年斑。
“挺不错的,比睡帐篷好多了。”杨开端详着说道:“帐篷小,还要钻进睡袋里,睡久了,脊椎都弯成蚯蚓了。”
“满意就行。”巴图鲁笑着说道:“你们上炕休息吧!我去把客厅的火炉再点起来,不然炕里没热气。”
“大兴安岭的后半天会很冷,没有炕,一般人的体质根本扛不住。”
“行,谢谢。”杨开跟着翘起了嘴角。
“噫,自家人,不说谢。”巴图鲁拍了拍杨开的肩膀,说道。
如果是进屋的时候,杨开一定会对巴图鲁的这番表态感动万分,但现在,他却只是笑而不语,目送这位神秘的守林人出门生火。
“独眼龙,把门关上。”等巴图鲁走到客厅后,杨开淡淡的说道。
“指战员,这……”独眼龙有点纳闷,在他看来,人家给你生火,你关门,是不礼貌的表现。
而且他对巴图鲁的印象分是不错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杨开瞪了他一眼。
杨开既然已经使用了命令的口吻,独眼龙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回了个军礼,静静的走到门边,把木门带了起来。
“现在,你就守在这里,如果听见了脚步声,立刻通知我,记住,不要说话,打教导队的特殊手势暗号。”杨开说道。
“指战员,是不是发生什么qíng况了?”独眼龙问道。杨开的古怪,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一会儿,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懂我的意思吗?”杨开取下被巴图鲁挂在铁钩上的煤油灯,转而搁在了客房的地上,头也不回的说道。
“懂!”独眼龙眉头一皱,小心的蹲在了房门边。
杨开为什么会这样做,独眼龙不明白。但他明白的是,杨开这样做,必然有他的出发点。因为杨开从来就不是个无得放矢的人。
“石头,从行李箱里取出所有手电筒,备用。做完这些后,立即整理弹药,压满所有弹夹。”杨开下发了第二个命令。
“指战员,不是睡觉吗?”石头摸了摸脑袋,旁边的九筒,赵勇德等人也是一脸的不解。
“还是那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叫你们做,就去做,别那么多废话。其他人也不能离开枪支武器。”说到这,杨开冷冷一笑:“何况,咱们今晚未必能睡个安稳觉……”
“杨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天顶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这根本就不是休息,而是一场战斗的前奏。
可战斗的目标是谁?对于整个大兴安岭而言,林场算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了。这里猛shòu稀少,大多都是鸟类和小动物栖居,再说此刻众人都在守林人的屋子里,外面还有铁丝栅栏,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
“陈老板,华教授,还有张道长,刘医生,来,我们坐下说。”杨开走到煤油灯跟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当先坐在了地上。
陈天顶等三人面面相窥,都不知道杨开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出于好奇心,还是依言照做了。只有华伯涛面色yīn沉的眯着眼,像是在琢磨着什么至关重要的环节,片刻,才坐在了杨开的身边。
“杨开,不要卖关子,有什么话,直说吧!”张鹤生说道。
“不要着急。”杨开神秘的说道:“另外麻烦大家,说话的声音尽量的小一点,当心隔墙有耳。”
“隔墙有耳?”听了这个词,陈天顶本能的一愣。
“杨开,你是指巴图鲁老哥?他又怎么了。”陈天顶疑惑的说道:“我感觉巴图鲁老哥挺不错的呀,你要是说关于明天行动的机密,但说无妨,我听着,他一个山里的林业管理员,也怎么会在乎这些。”
从说话语气可以看出,陈天顶隐隐对杨开有了点责备之色。他可真是将巴图鲁当成是自家人了。
杨开冷冷一笑,并未将陈天顶的指责放在心里。把这个老摸金校尉骗的推心置腹,这才证明巴图鲁这个角色的厉害之处。
想到这,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接下来,我所说的事qíng,可能在场诸位会有所惊讶,但你们只要听着就好,千万不要叫出声来。”
“说!”陈天顶的视线放在了火苗乱窜的煤油灯上。
“这个守林人,也就是巴图鲁,有古怪。”杨开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古怪?”陈天顶声线提高,将脸对向了杨开,迫切想从他的面部表qíng上看出青红皂白来。
“对,古怪。”杨开点了点头。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陈天顶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在他的眼里,巴图鲁很正常呀,典型的一个热qíng好客的山里人形象。
杨开不答谢人家倒还罢了,却反过头来怀疑人家的居心,这让陈天顶产生了一种狗咬吕dòng宾的感觉。
“那是因为你没仔细观察。”杨开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从进屋子到现在,巴图鲁已经露出了诸多疑点。第一是那四张照片,他声称四张照片上的男人,都是他本人。但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其实,这四个男人的身体特征,都不是很相仿,面貌上,更是大相径庭。华教授,你觉得呢?”
杨开将征询的目光丢向了专业人士。
“你说的对,四个男人的身高,面部轮廓,五官,额骨,都是有很大差距的。即使一个人再历尽沧桑,也不会在短短六十年内,发生四次近乎于整容的变化。”华伯涛直言不讳的说道。
“第二,还是那四张照片,不是照片上的人,而是照片拍摄的时间。第一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一八六零年,照片里的巴图鲁约摸三十岁。现在是一九三七年,所以,最保守的估计,三十加上七十七,巴图鲁也有一百零七岁了。”说到这,杨开话锋一转:“但他却说自己六十岁,所以,照片和人,必然有一方在说谎。”
“第三,最后一张照片上的巴图鲁本人,和现在差距了二十年,但照片上的人衰老程度却和现在的巴图鲁惊人的一致。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位老人,能历经二十年的岁月,青chūn不老?”杨开问道。
“这个,不能说没有,很少。比如我以前认识的一位云南老中医,他就是靠着服用松针,当归等物取代米饭,达到美容养颜的效果。”陈天顶说道。
“呵呵。”杨开微微一笑,听我继续说下去:“第四,是那把土枪的问题,其实土枪的主人是一名国民党杂牌军,而且叫李汉,但铭牌被刻意抹去了,现在却到了巴图鲁的手里。”
“汉阳造这东西到处流落,是正常现象呀!”陈天顶觉得杨开纯粹是挑刺。
“但我可以将这把汉阳造,理解为第二张照片,也就是那个穿着军棉衣的瘦男人所拥有的。他并不是巴图鲁。”杨开说道。
“第五点,就是倒水的时候出现的事qíng了,起初,我们戴了防寒手套,手套的隔热能力很qiáng,所以握着滚开水的碗,毫无感觉。唯有华教授没戴手套,所以瞬间被烫伤了,可同样空手端着沸水的巴图鲁却也跟握着手套的我们一样,毫无感觉。这难道不值得奇怪吗?后来,我还特地试了下碗上的水温,很烫。”杨开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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