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满地的尸体,华伯涛眉头微微一皱,然后扬起靴子,在一具伪军的尸体上狠狠地踏了一脚。
“鹰犬走狗,死有余辜!”他愤愤不平的说道。华伯涛所恨的,不是这帮伪军在东北的畜行。而是这帮欺压汉人的混账,长的是汉人的脸,流的也是汉人的血。
“哼,汪jīng卫的宪兵队,三流队伍。”伸手拿起地上的一顶大盖帽,张鹤生扫了一眼上面的帽徽,轻轻一笑。
“怎么,张道长,你认识他们?”陈天顶来了兴趣。
“岂止认识?”听了陈天顶的话,张鹤生的语调提高了一分:“汪jīng卫,穿裤裆。伪军汉jian二皮党。这句儿歌十年前我就有所耳闻,那时候和‘中华抗日救亡祈福协会’的兄弟们,杀的鬼子和伪军,少说也有四五百人了。所以他们的番号,标记,我都认得。”
“华教授,陈老板,咱们有话,到镇子里慢慢聊也不迟,还是先把这身行头换了吧!”杨开指着堆在桌子上的一叠衣服,说道。
“换衣服?”陈天顶一愣。
“不换衣服,你就穿着防寒
装,大摇大摆的走进祥瑞镇吗?”杨开眨了眨眼,笑道。
“哦,对,对,对。”陈天顶一拍脑袋:“还是你聪明,我盘算来盘算去,倒是把这一茬给忘掉了,险些误了大事。”
“桌子上的衣服,是挑的,一共九件,你们各自拿去吧!刘小姐,委屈下了,碉堡里只有男人,没有女人,你就穿着男人的衣服,将就下吧!不过女扮男装,在鱼龙混杂的祥瑞镇,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杨开说道。
“没关系。”刘雨薇的脸红了一下,选了件相对来说瘦小的衣服,就上去换了。看着她上楼的倩影,杨开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小妮子,还算是个通qíng达理的人,至少没有其他女人那么矫qíng。
单冲这一点,他就很欣赏。
剩下的都是些大老爷们,相互之间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纷纷脱下了沉重的防寒装,换上了平常的衣服。
杨开,独眼龙他们,换的衣服,都是属于普通的那种。就赵勇德会折腾,选了件花里胡哨的地主装,看样子,应该是那个宪兵队队长,去窑子里找女人时摆阔用的。
“嘿嘿,杨开,九筒,你们瞧瞧,我赵勇德像个富绅不?”赵勇德抹了抹衣服,趾高气昂的说道。
“衣服倒是不错,就是你这张脸……”说到这,杨开摇了摇头:“江湖气太重了,让人一看,就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儿。”
“指战员这话说得对,老爷们,可都是细腻嫩ròu的。”九筒叉着腰,笑道:“你这一看就是假冒的,不可信,不可信。”
“哎,我说九筒你,哪天不埋汰我,你嘴皮子就不舒服是不是?”赵勇德瞪圆了眼。
“老赵啊,既然是富绅,气势一定要做足。富绅们,都是欺行霸市之徒,底气要硬,面子要大,但却是贵气,而不是你这种煞气。”华伯涛指点道。
“贵气?”赵勇德摸了摸脑袋,下意识的伸出手虚指了几下:“你们这帮奴才,就是这样跟老子说话的吗?统统抽皮鞭……”
“华教授,是这样吗?”赵勇德现学现卖的说道。
“嗯,差不多。”华伯涛忍俊不禁的笑了。
赵勇德果真是个妙人。
“华教授,你还漏掉了一点!”杨开系上了衣服的扣子,说道。
“哦,有吗?”华伯涛疑惑不解的问道。
“还有这个!”说完,杨开从桌子上抓了一把伪军们赌博残留下来的日币和银元,一股脑儿的塞进了赵勇德的怀里。
“富绅没有钱,何谈一个富字?都带着吧,在这个人心叵测的地方,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别小看这些身外之物,说不定,到了关键时刻,能帮上我们大忙!”杨开说道。
众人说着话儿,刘雨薇已经款款的走了下来,虽说此刻她是女扮男装,但因为衣服很瘦小,所以并不能遮盖住她女人特有的曲线,看的杨开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杨开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衣服换好了,我们也出发吧!今晚不要休息,直接赶到祥瑞镇。毕竟这木材加工厂里还有苦工,死人的事儿,最多不会瞒过明天中午。”
“好!”华伯涛和陈天顶考虑了一下,都觉得杨开的想法很对,直接就点头答应了。
但独眼龙却提出了一个难点:“指战员,进镇子的话,咱们的枪,怎么办?”
第二二二章 夜袭祥瑞镇(8)“枪?”杨开皱了皱眉,的确,手枪可以夹在腰间,赵勇德的汤姆逊冲锋枪可以塞到行李里。但自己的卡宾枪,九筒的散弹枪,还有独眼龙的狙击步枪,可都是很显眼的呀。
伪军再杂牌,也有眼尖的角色。到时候怕是一瞧见大家的武器,就知道个三七二十一了。
不行,一定得想个解决的办法。
“这样,独眼龙,你去把刚才我拣剩下的衣服撕掉,拼成几片布条,缠在各自的武器上。这样大家背上,不会太招人非议。而且老赵扮演的是富绅,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富绅,招几个家丁,买几把土枪护卫,是在正常不过的事qíng了。”杨开急中生智的说道。
“嗯,我们就伪装成老赵的下人,这样问题不会太大。”华伯涛肯首。
众人一拍即合,当下纷纷收拾起来,片刻,三条枪就被从外到内用布条包的严严实实,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个因为所以然来。
而杨开沉吟了片刻,将马宝山兜里的那把日本佐官专用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掏了出来,揣在了怀里。
“杨开,咱们不是有武器吗?拿这个做甚。”华伯涛看到这一幕,说道。
“呵呵,华教授,这玩意是用来做戏的,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杨开神秘的笑了笑。
既然杨开不说,华伯涛也就没多问了,只是弯下腰清理着东西。
木材加工厂的苦工,白天工作了一天,到了夜里,一个个都睡的很死,连起夜的都没有。杨开带着一行人,几乎不费chuī灰之力就走了出去,bào风雨的肆nüè还没有停止,众人只得扒下死尸上的雨衣,披在身上,艰难的迎着瓢泼大雨行走着。
回过头,碉堡的轮廓已经渐行渐远,此刻的杨开等人,已经踏在了苏不拉湖的坚冰上。
雷阵雨属于大兴安岭外围的气候带范围内,所以并未影响到苏不拉湖的上空,这在没经历过世面的人看来,也算是奇景了,颇有点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意思。
一轮明月悬挂当空,万籁俱寂。
“指战员……”走着走着,九筒叫了队伍前头的杨开一声。
听了九筒的话,杨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皱了皱眉:“九筒,在出祥瑞镇之前,不要再叫我指战员了。”
“为什么?”
“你忘记我们现在新的身份了吗?”杨开指了指九筒的衣服,提醒道。
“哦,对,我叫惯口了。”九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从现在起,赵勇德就是赵大财主,华教授是华管家,陈老板还是陈老板,至于你们,还有其他人,都是赵大财主的家丁,明白吗?”
“明白了,那我就叫你杨哥。”九筒说道。
“可以。”杨开点了点头。
“渍渍,还是老赵滑头,什么衣服不选,偏偏穿了那件最体面地,这下好了,成赵大财主了。出镇子之前,也不知得占咱多少便宜。”九筒不忿道。
“再说,我抽你几鞭子。”赵勇德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赵勇德捋了捋袖子:“别忘了,我现在是赵大财主,你是我的家丁,财主抽家丁鞭子,那是理所当然。”
“好了,别闹了。”杨开忍俊不禁的打断了两个人的斗嘴,这样一直闹下去,进了祥瑞镇可就露出破绽了。
“九筒,刚才你叫我,是不是有事?”杨开问道。
“指……杨哥,也没别的事,就是在碉堡里顺了样东西,不知道你要不要分点尝尝?”九筒挤眉弄眼的说道。
“你小子……”杨开摇了摇头:“什么东西,说出来听听。”
“日本烟。”九筒说完,从兜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纸盒,杨开定睛一看,上面写的的确是扭曲的日文,还画了一个半luǒ体的日本贵妇人。
“好东西,不管是中国烟还是日本烟,只要是烟,就能解解瘾来着。不过说实话,日本香烟滋味如何,我还真没试过。”杨开接过来闻了闻,说道。
嗅进鼻子里的气味很淡,就像失效的烟糙似的,还带着一股幽香,混没有哈德门的味道那么冲,那么带劲。
“烟……”看到香烟,赵勇德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不断的搓着手,他现在还对华伯涛兜里那半截烟,耿耿于怀呢。
“出息,少不了你的。”杨开白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从纸盒里抽出一根来,含在嘴里。
“有打火机没?”
“我这有。”九筒窃笑着磨动砂轮,给杨开点上。
“打火机哪来的?”杨开的记忆里,九筒应该没有打火机才对。
“既然要顺,不就是顺全套的么,有了烟,当然要连打火机一起拿。”九筒没好气的说道。
杨开淡淡一笑,随即猛吸了一口烟。
“怎么样,感觉如何?”众人聚在旁边,翘首而盼,等着杨开的下文。
“太淡了,就跟女士香烟一样。”杨开摇了摇头。
“啊?”听了杨开的话,九筒赶忙抽出几根来,跟众人分了,一番吞云吐雾,还真觉得这烟味不眨地,抽完了都不尽兴。
“九筒,你他娘的斗jī眼吧?怎么摸了盒女士烟。”赵勇德将烟头丢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了说道。
“我也不知道呀!”九筒苦着脸说道。
“这不是女士烟,是男士烟。”华伯涛笑了笑,说道。
“但味道?”
“我曾在一位旅日的朋友家做过客,日本的烟酒,都是这样。他们的酒,度数只有我们这里茅台的五分之一,只是水中稍带了些酒味,便叫清酒。而他们的烟,则和清酒差不多,被称之为淡烟。”华伯涛解释说。
“原来如此,还是华教授懂得多。”赵勇德点点头,说道:“只是日本人也没趣味,这种烟酒,是没有男人喜欢喝的。喝酒是为什么,一醉方休啊!抽烟是为什么,吸的痛快的呀!”
“呵呵!”华伯涛笑了笑:“日本虽然野蛮禽shòu,但因为受到我国的唐文化熏陶,一直标榜自己是优雅的民族,他的喝茶,有茶道。饮酒,有酒道。就连cha花,都有花道,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一个完整的体系,繁文缛节很多的。”
“那拉屎,蹲茅坑呢,难道还有屎道不成?”九筒怪音怪调的说道:“难不成,要是蹲茅坑的方法不对,不符合规矩,还不给拉屎了?”
“这我还真没研究过……”华伯涛推了推眼镜,一时语噎:“或许有也说不定,总之这个岛国,这个大和民族,是很神奇的。看到别人好的东西,都会照搬照用,直接学习,甚至据为己有。因此,战国时期后,日本才能迅速崛起,并且慢慢融汇西方科技,领先于我们泱泱大国。”
“而我们中国,则是恰恰相反。四大发明震铄古今,但自明朝以来,就渐渐不济了,又是海禁,又是闭关锁国,别人在发展,你在倒退,终于被许多国家远远甩在了后面,连一个小小的日本,都能欺负到咱们头上。”华伯涛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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