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视,愤怒,还有那么一丝稍稍的自得。
这个聪明的首领,怕是已经看出这群人类穷弩之末了吧?
“杨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咆哮的山风中响起了华伯涛的声音,尽管他那挺立在寒风中的身体,显得是那么的瘦弱。
杨开眯着眼,侧过了脑袋,他感觉这个老教授,看出点什么了。
破绽,亦或是弱点。
“听我说……”华伯涛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山魈这种动物,虽然我不甚了解,也没亲自接触过。但根据之前的观察,我发现它们和猿猴有一个共xing,那就是拥有自己的首领。”
“在猴群中,首领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威,首领一旦认定了一个敌人,所有猴群都必须前赴后继的去攻击,直到彻底杀死猎物,这之中,不管蒙受的损失有多大,首领都不可以撤销命令,如果这样,它就失去了做首领的资格。这就是从开始到现在,那些山魈虽然死伤惨重,但还是拼了命的和我们纠缠的原因。”
“所以,我们只要解决了它们的首领,这道命令就会自动撤销,而山魈内部,也会立刻大乱,相互争夺起首领来,到时候,自然就无暇顾及我们了。”
华伯涛的一席话,绝对如甘霖一般,将众人由绝望带到了希望。
“教授,人命关天的事,你有几成把握?”杨开虽然感觉华伯涛说的有理,但也不敢轻易下决定,万一众人拼死杀掉了山魈王,引的其他山魈恼羞成怒,就真是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相信我,这是唯一的办法。”华伯涛目光炯炯,不容置疑。
“如果你不相信我,抱歉,一成把握都没。但如果你相信我,告诉你,十成把握!”
“好!”杨开点了点头,瞥了眼远处的山魈,端起了卡宾枪:“兄弟们,都听见了吗?无论如何,赌一次吧!”
“嘿嘿,赌博,好事儿,该怎么赌,压大压小,一赔三还是一赔十?”九筒这厮闻言,立马来了jīng神:“我押咱们稳赢。”
“不!”杨开摇了摇头,断然否定:“你一定要押,而且要压我们全军覆没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听了杨开的话,众人纷纷表示不解,就连九筒这个当事人,也是云里雾里,杨开这么说,不是平白折损了大家的士气吗?
什么叫一定要押,还要押全军覆没?
不过,未等大家去问,杨开就用实际行动解释了自己的言行,只见他笑吟吟的指着九筒的鼻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了出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逢赌必输!”
“哈哈……”杨开说完,众人纷纷笑了出来,连握枪的手都觉得力量倍增。
“好!这一次就算我输了,我也输的甘心。”九筒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看到这一幕,华伯涛欣赏的目光稍纵即逝,双手抱胸,饶有深意的点了点头。
戴笠没有看错人,他也没有看错人。
这个冷静,沉着,幽默的男人,是这支小组的一根绣花针。有了杨开,桀骜不驯的众人才会心甘qíng愿的被一一串联,成为一个整体。
也只有成为一个整体,这支小组才能展现出其真正的实力,一种无坚不摧,勇往直前的qiáng大实力!
“锵!”张鹤生面无表qíng地拔出了腰上的长剑,一泓秋水顿时流泻在其脚下。他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石头的肩膀。
“朋友,这边,就靠你了。”
“嗯……”石头迟疑的点了点头。
石头说完,张鹤生就已经仗着长剑,加入了杨开等人的行列。
“张道长,你?”杨开有些惊讶。
“不介意多一个帮手吧?”张鹤生出人意料的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意,这笑,在平时是从未有过的。
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古板而迂腐的人。
但是
现在变了。就在刚才,他从华伯涛,杨开,和每一个人的身上,发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另类,也很久违,就像十年前,大帅张作霖拍着自己的肩膀,慡朗一笑那样。
那是,张鹤生脚步收起,似有所悟,信任的感觉!
“当然不介意!”杨开端起了枪,做了个深呼吸。
“九筒,左;张道长,右;独眼龙,狙击;目标,山魈王!”杨开的卡宾枪与肩膀平齐:“预备,冲锋!”
“哒哒哒……”三枚子弹从杨开的枪口中she出,破坏力极大的达姆弹片刻就在一只山魈的身上留下了永久xing的标记。
紧接着他从后腰摸出一颗手雷,扯掉拉环,狠狠的丢了过去。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山魈王附近的两只成年山魈炸断了肢体,几滩血红色的黏液顿时泼洒在了雪地里,散发出丝丝热气。
看到受伤不起的同伴,几只山魈顿时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争先恐后的要去撕咬,然后大块大块的吃ròu,可走到一半,却被山魈王的一声吼叫给吓得退了回去。
战战兢兢,但眼角里,却流露出了一丝怨恨的目光,敢怒不敢言。
看着自己这些不争气的属下,山魈王有一种极度的挫败感。
连番的失败,已经让它感觉到自己威信的动摇,如果不能消灭眼前的这几个猎物,那它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于是,山魈王嗥叫一声,声音响彻雪谷,带着无穷的愤怒,冲向了杨开等人。
它要复仇!
但这却让杨开想起了一个词:那就是困shòu犹斗。
在自然界压倒一切的,并非生死,而是竞争。不知道是因为对首领的抱怨,还是对杨开等人的畏惧,其余几只山魈此刻竟然出乎意料的停在了原地,默契了选择了旁观,而正对着轻机枪的那些成年山魈,在听见山魈王的吼叫后,也相继带着幼年山魈从两边的山崖和密林旁撤了出去。
它们似乎都在等待。
等待着一个旧王朝的落幕,一个新王朝的崛起。
不知为什么,杨开忽然在山魈王的脸上,看到了某种悲壮的色彩,它自始自终,是不是都在以自己的族人生命为代价,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而战?
“咔……”九筒拉下了滑膛,一声清脆的子弹撞击声从人群中响起,随即,散弹枪的枪管中爆出一团黑烟。无数颗高速旋转的弹丸如锥子般扎进了山魈王的皮毛里,血ròu模糊。
山魈王只是顿了一下,然后瞪着四只巨大的眼睛,继续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执着于自己的信念。
血红色的指甲,刨动着雪块。它那耸起的后背脊骨,紧随着奔跑的动作时起时伏,宛若大海上的波làng。
“哒哒哒……”杨开犹豫了一下,扣动了扳机。达姆弹准确的在山魈王的后背上绽放出一朵朵血红色的花朵,裂开的铅芯甚至将它的一块皮肤炸脱,落出了一节森森白骨。
“吼……”山魈的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前肢一挺,怪异的挡在了肚子的位置上。
它的动作停滞,顿时给独眼龙创造了契机。砰,狙击步枪响起,子弹从山魈王的眉心进,后脑勺出,带出了一团脑组织,纷纷扬扬的红白相间物撒了一地。
枪声刚落,张鹤生就挺着一口长剑揉身攻了上去,此时,头部的创伤已经使得山魈王的意识产生了模糊,连带着动作也缓慢至极,但一只爪子仍然死死的护着腹部,就像那里藏着什么脆弱的东西一样。另一只爪子胡乱的挥舞着,虽带有千斤之力,但却轻轻巧巧的被张鹤生一一躲过,很快,那条宛如毒蛇的长剑就削断了山魈王的半截手掌。看到这一幕,杨开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背上枪,拔出匕首,将锋利的刃口对向了这个可怜的王者。
当嗥叫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山魈王终于闭上了四只流血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皮ròu被烧焦的臭味。
正当杨开将四棱刺塞回裤管时,山魈王的尸体一阵颤动,一只rǔ白色的小山魈从山魈王肚子上的ròu袋里爬了出来。
这只小山魈非常的胆大,竟然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杨开的脚下。杨开看到它身上的斑纹很淡,看来是只年龄很小的幼shòu。
难怪刚才山魈王对自己的肚子遮遮掩掩,甚至于到死得那一刻都是如此,原来身上还藏着它。
是因为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找食物,才会饥不择食的对付我们的吗?直至现在下不了台?
伟大的父爱,杨开默然无语,思索着前前后后,一阵郁闷积压在它的心头。
对面的一只成年山魈看到这一幕,挥舞着自己的爪子,不知如何是好。
它在嗅我的腿!杨开感觉到一股股温和的气息从小山魈的鼻孔里喷出来,弄得自己的腿痒痒的。他俯下身摸摸幼shòu的头颅,那幼shòu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你是他的孩子吗?”杨开微笑着看着这只小家伙,又瞥了眼死去的山魈王,自言自语。
“呜……”幼shòu在杨开的手上蹭蹭,随后摇摇晃晃的走回到母亲的身后。
“你这只鲁莽的小东西,倒真像你的父亲!”杨开对着旁边的人说道,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久前还在同它的父辈们生死相搏,一股矛盾的qíng绪在他的内心冲撞。
“呜……”开始那只挥舞爪子的雌xing山魈低头舔一舔自己的孩子,随后昂着头望着它的敌人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相持的人和山魈们都沉默无语。
“杨开,我们继续赶路吧!”不知何时,老教授华伯涛已经走到了杨开的身边。
“可它们……”九筒的手紧握着散弹枪,自己都能感到枪在微微发抖。
“华教授说的没错,在它们的身上,我已经看不到敌意了。”杨开放下了自己的枪口,说道。
“动物的世界就是这样,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同类的竞争和残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支山魈的族群里,只有少数几只雌xing,只有首领才可以拥有雌xing。现在山魈王死了,这只可怜的雌xing也沦为了其他雄xing山魈竞争的目标,它们必将进行一场血腥的内战,从新定夺下一任的王。现在,在它们的眼里,我们已经无足轻重了。只要我们不先开枪,它们是不会再和我们为敌的。”华伯涛解释道。
听了他的话,杨开点点头,拍拍九筒的肩膀:“走吧,伙计!”
“走!”九筒跨上了散弹枪,小跑着去帮石头他们收拾零散的弹药和行李箱去了。接二连三的战斗,已经让大家带来的弹药损失了大半,后面的路上,不节省是不行的了,毕竟,补给还在大兴安岭之后的祥瑞镇。不过有弊也有利,大幅度的消耗,使得行李箱的重量减轻了许多,这也意味着,行动速度将会比原来快得多。
众人怀着复杂的qíng绪最后看了眼山魈母子一眼,说了声再见,随后顺着山坳,艰难的踏着积雪向远处走去。
正如华伯涛所说,一路上,山魈们再没发起进攻。
第七十章 喇叭口惊变(1)气压越来越重,山林间布起雪幔。周围的尖峰,像冰山一样,在黑色的天空底版边上,划刻成锯齿形。过膝的雪层,填满了沟谷,铺遮了岭颠,换来了一幅幽静悦目的图画。
可这图画立马被从山口刮来的大风撕毁了,它冲锋似的怒吼着,雪团像冰坨子一样兜头砸下来,把人砸得踉踉跄跄。
几棵高大的落叶松,凄厉地摇摆着它们模模糊糊的枝gān,仿佛在风雪的yín威下胆怯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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