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眼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阁下应该排行千字辈吧?你们家的千五和千七,都在我帅爷的手下做事;说起来,咱们也是有些缘分的,何必为了一个马上就要死去的小jī崽子,与我作对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咫尺:“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数十声,你若是不出来,便别怪我手下无qíng了。”
他开始数数:“十、九、八……”
他数得很慢,声音gān涩,然而数到后面的时候,我发觉他的气息有一些紊乱了。
这是激动的,也是急躁所至。
这个时候,我也感觉到俞老爷子的身子在颤抖,显然也是十分紧张。
数数再继续:“三、二……一!”
当说道“一”的时候,那显得彬彬有礼的家伙终于忍受不住了,怒声骂道:“我cao你大爷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若是抓到你,看我不把你的皮剥光,筋骨都抽出来!”
他开始变得狂躁,也出手了,我感觉周围的大树纷纷倒落了下来,到处都是轰然倒塌的声音。
有一时刻我甚至感觉我们藏身的地方都被剑风扫到。
然而终究没有。
那人bào怒地发泄一阵,最终无奈离开。
然而过了十几分钟,他又悄然回来一次,发现没有任何踪影,方才离去。
一直到这个时候,俞千二终于放松了下来,瘫软在地,而他身后背着的那活物也露出了半个脑袋来。
第四十章 高烧小孩
瞧见这个两岁多大、处于昏迷之中的小男孩,我一愣,说前辈,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俞千二听到,慌忙将背在身后的藤筐给取下来,把杂糙拿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按在了那小男孩的脖颈上,闭目感受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友,我终究还是没有成功……”
我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瞧见小男孩肥嘟嘟的,都快成一个ròu球了,身上的皮肤跟初生婴儿一般细腻,却用一件脏兮兮的麻布包裹着,便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一件棉布T恤来。
我递给俞千二,低声说道:“前辈,那这个给孩子穿吧,你看他身上好多处都磨烂了。”
俞千二也不客气,将孩子放在gān糙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那麻布来。
果然,因为处理得粗糙,孩子身上好几处都是血痕和擦伤,很是凄惨。
俞千二的手上满是老茧,托我道:“有没有外伤药什么的?”
我说还真有。
瞧见我拿出来的棉纱和棉签、碘酒,俞千二一直显得很严肃的表qíng终于柔和了一些,咧嘴说道:“没想到你还有纳须弥于芥子的法器,着实不错。”
我给这小男孩处理伤口,又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包裹,最后将我那件大T恤撕开,取出针线,临时给他fèng了一套小衣服。
我做这个的时候,俞千二在旁边盘腿,打坐回气。
等我弄完之后,他睁开眼睛来,对我夸赞道:“你的手还真的挺巧。”
我刚才不小心触摸到那小男孩身体的时候,感觉如火炉一般烫。
这温度得有七八十度了,常人早就死了,他却还留有一丝气息,不过却也虚弱无比,仿佛随时都要死去。
我瞧见俞千二开口,忍不住说道:“前辈,那帮人没有走远,肯定还在这附近,我们一时半会儿走不脱;我这里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俞千二瞧了我一眼,说你讲。
我说如果这孩子是人家手里夺过来的话,我多嘴劝一句——像这样的小孩儿,最好还是在他父母身边待着最好,跟着你的话,一来你也受累,二来他也受苦,这又是何必呢?
俞千二听到我的话,不由得一笑,说你觉得外面那帮人,是他的父母?
我摇头,说我不确定——这几人我前夜见过,并没有瞧见他们带这孩子。
俞千二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这孩子没有父母,外面的那几人是准备利用他,而我则因为某些关系,必须将他给带走。”
我瞧着他坚定的目光,真诚地说道:“好,我信你。”
俞千二这个时候回过气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不过却有了几丝血色,对我说道:“对了,我不是让你在生命古树那里面待着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来了……
那日偷偷前往古树顶端的雷dòng里面取了雷击木,是我一直以来心中介怀的事qíng,现如今听到那雷击木的主人问起,心里多少也是一哆嗦。
不过我听了蚩老爷子的劝,最终将雷击木留在了古树的树dòng之中,心中也是坦然,没有太多的羞愧。
于是我把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qíng,简单讲了一遍。
最后,我告诉他,说我拿走的那根雷击木,最终留在了古树的树dòng之中,完璧归赵,不过我对于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愧疚,在这里向他道歉了。
我郑重其事地对俞千二说道:“对不起,前辈,我愧对了你的信任……”
听完我的讲述,俞千二一拍大腿,说我cao,不就是一块雷击木么,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你说对你修行功法至关重要,拿就拿去,何必又归还回来呢?真的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呃……
听到他的这句话,我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一脸郁闷地说道:“前辈你不早说,要不然我这刀鞘都已经弄好了。”
将雷击木完璧归赵,这件事qíng对我来说,有着道德上面的崇高归属,结果给他一句话整没了。
那种失落,实在是难以言表。
俞千二这时过来安慰我,说得,还了就还了吧,你要是没事的话,跟我一起回去,到时候里面的雷击木你随便挑,别跟我客气。
我说那怎么好意思——我只用一根就差不多了。
俞千二忍不住笑了,说不过你也别觉得占便宜,实话跟你讲,外面追我的这些人都是高手,特别是那个姓王的,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差一点儿就折腾在了他的手里,你跟着我,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无所谓地摆手,认真说道:“前辈,士为知己者死,我定当全力以赴,方才对得起你的信任。”
俞千二与我聊了一会儿,又有些疲倦了,盘腿而坐,开始行气。
我在旁边,有些无聊,便仔细打量那躺在糙堆之中的孩子。
说句实话,这是我瞧见过的小孩子里面,长得最漂亮的一个,虽然ròu呼呼的,但是黝黑的头发和清秀jīng致的眉目,都让人感觉得到,他以后定然是个小帅哥。
只是,这孩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些怪异。
他难道就是王堂主口中丢失的那东西么?为什么他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他一个狗屁都不懂的小孩儿,到底能有个什么毛用呢?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在体温达到六七十度的时候,还能活下来。
不过自入行以来,我见过无数稀奇的事qíng,追根问底的心思,反而没有那么浓烈,只知道俞千二对于这个小男孩儿十分在意,与我说话的时候,余光还不时瞧向那孩子。
只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的眼神。
这眼神并不是慈爱,不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而是一种混杂了崇敬、欣喜和责任的目光。
我多年在外,这点儿人qíng世故,还是能够瞧清楚的。
我们在那树dòng之中,待了一天一夜,主要的原因还是俞千二受的伤,让他不能立刻出发,需要好生休养着,而对于这个,我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即便是错过了华族的种植节,我也无所谓。
因为一想到马上会有一根合理合法的雷击木,给我做刀鞘,而拥有了这玩意,我就能够温养破败王者,让它成为一把引雷神剑,我的心中就满是激动。
若是我能够如同杂毛小道一般,练成那神剑引雷术,到时候别管是什么蒯梦云,还是祭祀长老,我都无所畏惧。
长剑朝上,老子用雷劈死你。
轰隆隆!
沉浸在这样的迷蒙中,我忍不住都笑出声来,至于华族的想法,我实在是无法顾及。
一直到了次日入夜时分,俞千二方才将孩子抱入藤筐背篓之中,用藤条将他固定之后,跟我说走吧,我们回蝴蝶谷去,这孩子身上中了热毒,又被那帮人弄了点儿手脚,只有回到生命古树,我才能够让他活下来,否者半个月之后,他就会被热毒烧坏脑子,变成一个傻子。
啊?
这么可爱的小孩儿,若是成了傻子,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不过经他这么一解释,我也知道了小孩儿为什么会这般的热,而且还一直昏迷不醒。
原来是中了热毒,还被动了手脚。
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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