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缅甸语,一字一句,我倒也能够听得分明,刘老板旁边的那黑眼镜是随行翻译,跟他轻声解释起来。
刘老板慌忙回到蒲团上,朝着那中年法师作揖,说我就是,拜见法师阁下。
贝翔法师来到前堂正中高坐,居高临下地望了众人一眼,目光停留在了虫虫的身上来,脸色似乎轻松了一些,露出了笑容,轻声说你也是跟着刘老板一起过来的么?
虫虫没有理他,这是她的习惯,素来不与外人jiāo谈,我在旁边,慌忙笑着说不是,我们是后来的。
贝翔法师一点儿也不恼怒,说找我何事?
我看了虫虫一眼,联系前后,笑着说我们是路过此地,听闻贝翔法师的鼎鼎大名,特地过来瞻仰一番。
我虽然这些日子对缅甸语学得飞快,不过到底还是有一些磕巴,那法师微微一笑,指着我旁边的虫虫,说她怎么不说话?
我一咬牙,说我朋友是个哑巴。
虫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过却并不发言,而贝翔法师则十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可惜了。
这般说着,却依旧笑容不减,配合着他那一脸的横ròu,却显得分外猥琐。
我说法师你既然有事,且先忙着,不必理会我们。
他点头,没有再与我jiāo谈,而是通过翻译,跟刘老板一行人开始jiāo流了起来。
刘老板将大致的事qíng给这贝翔法师讲述了一番,那法师听到翻译的转述,不由得一愣,说他是中了虫蛊之术么,把脸上的纱布掀开,让我瞧一瞧。
刘老板回头看了一下儿子,而小刘却有些不肯,刘老板恼怒了,说人不能讳疾忌医,你现在不能面对自己,给法师仔细查看,难道准备这辈子都是这一副病怏怏的鬼模样么?
这话儿说进了小刘的心里,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摸着脸上的纱巾,一咬牙,却是将起扯落了下来。
纱巾离面,下面却是一张满是小拇指大的孔dòng,里面不时有白色的小蛆虫钻来钻去,十分恐怖,旁边的黑眼镜翻译瞧见,吓得浑身发抖,而贝翔法师则是忍不住抽了一声冷气,说哎呀,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难办啊。
刘老板急了,说我这儿子可是独苗苗,还请法师一定要帮我。
贝翔法师摇头,说你这儿子,脸上的蛊虫已然连成一片,不但在头上,而且还蔓延全身,根本就除之不尽,反复生出,若是想要根治,只怕……
刘老板会意,说法师放心,只要能够救得我儿子,必用重谢。
贝翔法师先是让人苦苦等待,接着又是拿捏一番,就是为了让刘老板说出这番话儿来,沉吟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若是要救治你这儿子,需要戒斋三日,沐浴焚香,然后用我独门秘制的配方药浴三个疗程,每个疗程需要两个星期,一个疗程间隔一个星期,时间长久,而且未必能够保证恢复往日jīng力,你可晓得?”
晓得、晓得……
刘老板连连点头,过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说不能保证恢复往日jīng力,那是什么意思?
贝翔法师指着小刘的脸,说他脸上的这些孔dòng,都是蛊虫爬过的地方,已经留疤,我只能尽量帮着缩小,并不能恢复如初;另外一点,那就是他的身体羸弱,以后未必能够生活自理,而且也不能繁衍后代。
刘老板大惊,说这怎么行?
贝翔法师不管他的意见,继续说道:“你若要治,我是丑话说在了前面,而且每一个疗程,我需要一百万美金的诊费;如果不治,那就另请高明吧。”
他的话语说得绝决,刘老板听了,不由得一阵头疼,一来是心疼那重金,二来也是犹豫,倘若是小刘不能生育,病秧子一个,随时都可能死,他救下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就在他一头乱麻的时候,贝翔法师继续开口催促了,说你赶紧决断吧,我还有晚课,若是不治,我就走了。
他的催促让刘老板六神无主,心里面乱糟糟的,目光游离,突然瞧见了我,眼前一亮,冲着我说道:“对了,陆老弟,你刚才说你找到的师傅,已经将你给全部治好了,可有此事?”
他当着贝翔法师的面问我此事,实在是有些无礼,不过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属无奈。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起当日在地牢之中与小刘的qíng谊,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刘老板大喜过望,爬过来,抓住我的手,说那师傅在哪儿,你可以带我去见一见么?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着急,有意推脱,回头在聊,而这时那贝翔法师却瞧出了端倪,脸色一变,冲着我说道:“这位不是来拜见我的,而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我们也只是碰巧遇见的。
哦?
贝翔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不yīn不阳地问道:“他刚才说你能有办法,可以治好这病?”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来了,用中文说道:“你能听懂汉语?”
贝翔法师冷冷地挥了挥手,沉声说道:“我若是不懂的话,岂不是被你给哄骗了过去?来人!”
一声令下,堂前堂后,围上来十几个白衣汉子来。
第四十七章 咄咄bī人
不管在哪里,抢人饭碗,都是一件让人憎恨的事qíng。
而且这贝翔法师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善茬。
老实人,受了气,或许就会忍气吞声,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但是又有脾气、又有手段的人一旦是受了这种平白无故的气,立刻就会爆发出来。
所以当前堂围上了这十几个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事qíng已经不能善了。
这个时候,去责怪刘老板心忧儿子、慌张失措,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跟这种地头蛇争锋相对。
我从蒲团上面站起了身子来,跟贝翔法师拱手说道:“法师,我们真的只是凑巧路过,我这朋友好奇法师的名头,就进来瞻仰了而已;而与这位刘老板,根本也是他乡重逢,并未有预想得到,你们有事,你们谈,我们就暂且告辞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而立刻就有人过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贝翔法师满脸的横ròu不断跳动,冲着我说道:“把火苗点燃,就想要离开,世间哪有这般的道理,不留下点什么东西来,你说得过去么?”
我望了一眼虫虫,她恍若无知,仿佛真的就是一哑巴,这意思是全权jiāo给我来处理。
我沉声静气,说规矩我懂,法师你说该怎样?
贝翔法师瞧见我这么上道,不由得嘴巴都咧开来了,露出一口huáng色的大板牙,指着我身旁的虫虫说道:“你可以走,这姑娘留在这里,给我调教两天——你别误会啊,我是看她与我有缘,有心给她些福利呢。”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家伙流露出对虫虫的坏心思时,我的心脏就是猛然一跳。
一种杀人的冲动,就从我的心底里瞬间流露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然把虫虫视为自己最珍重的一部分,任何人想要伤害她,都必须过得了我的这一关。
或者说,想要碰她,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行!
我断然拒绝了贝翔法师的要求,冷然说道:“她与此事无关,还请法师不要为难于她,也免得毁了自己的清誉。”
听到我的话语,贝翔法师勃然变色,冷然说道:“你不肯舍她,便只有自己出头顶住咯——好吧,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为难你,左手或者右手,自己选一个留下来,你得罪我的事qíng,就一笔勾销了。你看如何?”
左手,或者右手?
我本以为只不过是赔钱了事,正谋算着囊中还有多少钱财,看看是否能够应付得过,却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直接出了这样狠辣的要求,就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所谓的抢人饭碗,不过只是借口而已。
说到底,他还是因为垂涎虫虫的美貌,方才会如此作态。
唉,美也是一种罪过么,这样子下去,看来我真的得找块丝巾给虫虫围住脸了。
我心里往下沉,不过却也不会被他给吓住,而是冷静地说了一句话:“这件事qíng,当真是没有别的解法了么?”
贝翔法师抱着臂膀,居高临下地说道:“没有!”
这时刘老板终于反应过来了,慌忙上前来,笑着打圆场,说两位莫说笑了,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刘的错,法师,这样子吧,钱我照出,你看着治就是了,还请千万不要动怒。
他虽是商人,却没有寻常商人的狡猾和无qíng,知道这事儿是由他而起,也没有回避,直接将主要的过错承担下来,并且还应允了钱财。
这笔钱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是一笔很大的款子,ròu痛得紧,但是为了救人,却还是豁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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