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夺回金镏子接过老马太太递上的那薄薄的红包撒腿就跑。
男婴依偎在母亲怀里吸允着第一口乳汁,终于安静地睡着了。母亲躺在小炕上抱着怀中的男婴看着小柜上摆着的丈夫遗像,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大梅呀,别哭别哭,你为我们老马家传宗接代了,是喜事啊!”老马太太安慰着儿媳。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凄惨的吗?可好在儿子终于有后了。
淳朴的乡亲们默默离开了,有的留下了几个鸡蛋,有的留下一个红包,当然,那年头红包里装1块钱都是大数目了。
小院外的雪地里只剩下那白须老和尚。老和尚推开院门几步走了进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僧为主家道喜了,不知可否讨碗清水呀?”
正文 第2章 坟窟窿里的男婴
老马太太擦净眼泪端着一碗水走了出来,欠身行妇礼客套道:“大师傅见谅,家中过于寒酸,实在没有酒菜奉上。”
老和尚接过水碗仰头而尽,笑道:“无妨无妨,老僧既然今日讨了女施主这碗水,就算是与这孩子结缘了。老僧斗胆,欲赠这婴孩一卦,不知女施主想听否?”
老马太太尴尬地拽出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抖了抖。
“呵呵……女施主大可不必,老僧只是觉得与这孩子有缘。”
书中暗表这老和尚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热河高僧普慈大师。
普慈大师可不随便给人算卦,你就是有金山银山来求卦,如果无缘恐怕都见不到普慈大师一面。普慈大师的故事可多了去了,据说在清末民初时候他就已成活佛。他现如今到底活了多大岁数已经无人知晓了。
普慈大师说按照你这孙儿的生辰八字来算,他命格重一两九钱九,这孩子命太轻了,命轻之人日后怕是不好养活。
命格重一两九钱九在民间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贱命!这么轻的命格别说百里挑一了,一千个里边也不一定能挑出这么一个来。为啥?因为没等长大就死了。
老马太太一听就急了,忙问大师傅如何能破?我们老马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了!
老和尚闭着眼睛沉思片刻说:“若信得过老僧,这男婴满岁后可送到我庙上,待他出了童关之日便归乡可好?”
莫说老马太太不知道他是普慈大师,就算是知道,谁家刚下生的宝贝大孙子舍得这么小就送到庙上去当和尚?老马太太虽然恨自己那个野汉子,可话又说回来,乡下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那野汉子不是一般的江湖马匪,日后等孩子爷爷回来听说孙子送到了庙上都得跟她拼命!
老马太太委婉拒绝了,又寒暄了几句便回屋继续照顾刚刚生产的儿媳妇。
“若施主执意不肯,也不要在他一岁前起名字。”普慈大师说完这句话,双手合十转身离去了。
老马太太听的云里雾里没当回事。不过在乡下新生儿取名字可都有讲究,必须家中主事的男人取,人们相信孩子的名字可以决定一辈子的命运。如今父亲死了,就只能等那天杀的马匪爷爷回来了。
大雪还在下,普慈大师锃亮的光头上已经是白花花一片了,化去的雪水顺着他脸上如同沟壑的皱纹里滑落。他站在屯子东头那小桥上望着桥对岸的一个老道,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点了下头,然后擦肩而过。
男婴的命运坎坷,刚刚出生,母亲由于生产时失血过多落下了病根,没过几天也撒手人寰了。苦命的男婴失去了双亲,年迈的奶奶照顾着体弱多病的他,转眼终于把他这条小命养活到了百天。
在东北乡下,新生儿过百天是大喜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要摆酒宴请相邻亲朋,可马家太穷了。莫说摆酒,只恐这可怜的孩子能看到明日的太阳已经是烧高香了。
奶奶站在小院里抱着高烧数日未退的孙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着。郎中说这孩子也就只能再挺几天了。
“无量寿佛,老道这厢有礼了,不知马二可在家中啊?”
老马太太一抬头,只见小院门口站着一个道士,他一身青云袍,头顶偃月冠,脚踏青云靴,手托七色拂尘,好一副仙风道骨之容。
马二就是她那个挨千刀的马匪爷们。可就连相亲四邻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这老道又是从何而知?
她恨马二,可她也懂得这些江湖礼数,抱着瘦弱的孙儿微微欠身客套道:“仙长有所不知,我那爷们从不归家,不知仙长是来找他的?还是来找他孙子的?”老马太太不傻,虽然不知道自己孙子到底是个啥命,可他出生后又是和尚又是道士连连上门,可见这孩子的命运肯定非比寻常了。
“若仙长是来见他孙子的,那恐怕……”她哽咽着抹了抹眼泪,指着怀里的男婴说:“我这可怜的孙儿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哦?是吗?贫道却不这么看。”那老道也不客气,迈步进来直接伸手就从老马太太怀里抱过了婴孩。
婴孩裹在一块小毯子里,闭着眼睛双眉紧皱,小脸蛋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活气。
老道把半死不活的男婴抱在左手怀里,右手不停地捏着他柔软的筋骨,最后用食指在男婴额心轻轻一点。不曾想,男婴竟然睁开了双眼冲着老道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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