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我道,“我这种没心没肺、没情没义的家伙哪里来的情殇?哦!我前几天追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女子,但是没到手?难不成这也算情殇?”
她道:“这还不足以改变一个人。怎么、就算是情殇?”
我拍腿笑道:“就是啊。我哪里有什么情殇?”
她也一笑:“或许是你忘了吧?不管怎么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干杯!”
“干杯!”我也有些醉了,对着她遥遥举杯。
她道:“其实……他非常喜欢月季。他说,人就要像月季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灿烂地开着。始终如一……他说……梅花是贼清高、菊花是穷孤苦、荷花最矫情、玫瑰最俗气。不像月季,它和玫瑰很像,可却丝毫不学玫瑰。它只是默默的开着,灿烂地开着,无论是什么时候……”
我笑道:“我也喜欢月季!”
“这么巧?”她一笑,“看来我们真的非常有缘……你看……这周围还有月季。这么多年了,它们还开着,而且……还长这么大……”
我嗅了嗅,风中果然有月季花淡淡的甜香。抬眼望去,这周围果真都是月季花,大的小的,不计其数。
是粉红色的,花朵的直径非常大,单独的一朵,几乎要有一个大碗大。
当然,不是大海碗。我就说一个数据,花朵的直径,应该有十厘米!
这真的非常美。一朵又一朵,在这无人的地方,静静地绽放。
这世界上,也只有这种花了……它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无论是碧空如洗的晴天还是狂风骤雨的暗夜,它都在开……始终如一……
因为它叫月季,记得每一个月都开……
我有些陶醉,如果是白天,这里只怕更美。但现在多了一抹月色,韵味也不差。
我道:“它们……都是人工种的……?”我的家里,也有几盆月季,但是是盆栽。远没有这地方的看着充满生气。
她道:“是我和他一起栽的……它们是不是很美……?”
我点头道:“真的很美?”
她忽然再度哽咽: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再度黯然,问道:“你以前的生活,真的很伤情……”
她道:“我能相信你吗?”
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时间竟呆住了。
我道:“你我不过露水相逢,你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
她突然一笑,笑声有些惨淡:“也是,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各走各的,从此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行!”我道,“明天天一亮,我们就都不认得对方了。你就把我当一块石头,你就当是对一块石头说好了,一块会说话的石头!”
她咯咯一笑:“你这人还真有趣……”忽然又问道:“你说爱情是什么?”
我满不在乎地道:“是什么?不就是元好问那一句话: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只不过……狗屁!爱情就是一群神经病吃饱了饭没事干,在那里自己找罪受!”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就是一群神经病在那里自己找罪受!就是一群白痴在那里自己骗自己,自己作死。结果伤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你再心碎,你再悲伤,别人也看不出来!等把自己伤个遍体鳞伤,再回头来嘲笑曾经的愚昧,曾经的痴狂,曾经的自以为是!”
她笑着笑着,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在下面都听得见泪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我也忍不住自嘲一笑:“不错,爱情就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在给自己的人生演绎精彩,到头来却什么都不是。那只是一条画在时空中的彩虹,再美……也无法触碰……”
她靠在上面,轻声念着元好问那首人尽皆知的迈陂塘: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哭,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未信也,天亦妒,莺儿燕子具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
她的声音很轻……说是念,却更像是一个多情女子在倾述自己的心。
或许是酒喝多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不那么动听,可那种幽怨、温婉却是从字里行间露了出来。
心里空落落的,不由得也怔怔地流下泪来。原来她是如此诗意的一个女子,就好像从诗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知道这首词上半厥的人不少,头两句更是人尽皆知。可若是问起这首词的作者是谁,只怕就没几个人知道了。而实际上,这首词也不是为了某一对痴男怨女而作,而是为了一双大雁,
呵!这年头,人还不如雁……
在她沙哑而清丽的声音中,我渐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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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第二十四章 :黎明桃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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