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忽然发生的一幕,让原本狂躁的豺群立即停止了骚动,只剩下被叼回来的那只豺躺在地上“嗷嗷”哀嚎,四脚乱刨,已经起不来了。
第二只豺仍然不肯罢休,围着那只豺转了一圈,低头呜呜叫了两声,转过头来又是一口。
我仿佛听到了第一只豺脖颈断裂的声音,只见它嘴猛地一张,四条腿使劲蹬了几下,停止了挣扎。
这种同类相残的血腥场面,就发生在我们十几步之外。整个过程中,林大个儿一只手提着手电筒,胳膊受伤的那只手一直半遮着灯头,可能是由于紧张,他的手连同手电筒的光,一直在微微发抖。我站在张厨子身后,浑身更是一阵发冷。
等到豺群安静了些,张厨子慢慢把枪收回来,转过头小声说:“这豺群也不团结呀!看来豺也有好心肠的,想救咱们。”
“什么救咱!那是在惩罚不听话的豺!”刘师兄说。
看这形势,我们不能往外走,但豺群应该也不会进到豁口里来,不过一想到十几米外就是黑熊都怕的野兽,心里总是瘆得慌。
这群豺到底是怎么回事?堵在这里不让我们出去,却又这么残忍的制止同类向我们进攻。这种狡猾无比的动物,究竟会有怎么样的阴谋,让我们四个比豺类不知高等多少倍的人类也捉摸不透?
林大个儿看了半天,也不明就里,无奈把手电筒的光收回来,抬起头说:“我们先往里退退,总不能在这块儿待着。”
确实,豺群不可能给我们让路,待在这里没有一点意义。而且离豺太近,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万一豺群要是再受到刺激冲过来,我们只有受死,别无其他可能。
于是,我们沿着豁口的一侧往里面走了走,找了一块儿稍微宽敞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还没坐稳,张厨子就唠叨起来:“这进不能进,出不能出的,坐在这里坐月子呀?一会儿咱们那边儿的帐篷也丢了!”
“大个儿哥,就只能等到天亮了么?”我也禁不住问,其实我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只是多少还有些不死心。
“我们都想想,实在没办法,咱哥儿几个也只能等到天亮。”林大个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一直观察着豺群,也有两次试探着想要走出去。
这群豺有时均匀地排成一排,堵在豁口外边,有时又聚成一堆,偶尔传来一两声嗷嗷的嚎叫。但是,只要我们稍微一靠近河道,豺群立即就会堵到我们前面,做出攻击的姿势,可是如果我们不再继续往前走,豺群也不会前进半步。似乎无形之中有一条线,他们宁可杀死同类,也不会让一只豺逾越,而只要我们跨过一步,豺群就会把我们撕碎。
我们几个人尽量保持平静,可心里仍然烦躁不安,既害怕营地的火灭了之后,帐篷和背包被别的野兽撕扯坏,又担心找不回那杆五六式步枪。而眼前的这几十只豺,更让我们不寒而栗。还有那只白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拎走我们的枪包?身后的密林中就有一只让豺群都恐惧的怪物,即使豺群不进攻我们,我们能安全吗?种种的担忧与焦虑,侵扰着每一个人的情绪。
此时已经是秋天,尽管秦岭里面有层层大山阻挡,但晚上仍然透着阵阵的寒气。可是,一想到这些问题,我就满头大汗,甚至不由自主地会想起仍在老家的父母。
林大个儿关了手电筒,眼睛一直盯着其实什么都看不见的密林的方向,像是要用眼睛看出一条路来,半天不说什么话。
张厨子不住地唠唠叨叨,要不是我们拦着,说不定真地已经去和这群豺拼命了。
刘师兄则一直在安慰着大家,说只要天亮了,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没准儿到时豺群也会退了去。
然而,天亮的却似乎格外地慢。三个多小时,就像过了三天一样漫长。到了五点多钟的时候,天蒙蒙亮起来。我们抬头望向几十米外的豺,豺群仍静静地等在那里,除了少数几只卧在地上,其他的都严阵以待。
又熬了一个小时,天光已经大亮起来。晨霭重重,围绕着群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大山的清新味道。然而,就在这种温馨祥和的景色之下,却有一群凶残的野兽在等待着将我们撕得粉碎,吞进肚中。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怎么说话。眼见着天亮了,那群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们心底仅存的那一点点希望几乎消失殆尽。
张厨子又待不住了,站到我们三个前面说:“还等呀!再等,咱们饿也饿死了!听厨子我的没错,闯出去吧!没准这帮畜生没有那么可怕!”
刘师兄抬起头说:“厨子,沉住点气!”一边转过脸去,看着林大个儿。
我一听说要冲出去,那种对豺的恐惧和上战场般热血沸腾的感觉激荡在一起,心突突跳起来。
没想到,林大个儿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豁口外边的豺群,说:“走,进林子!”
这个豁口里面的林子,在头一天下午,我们曾经走进去过一段。
林子中以水桶粗的松树为主,还有一些粗细不等的其他树木,密密麻麻。人站在里面,抬头几乎看不见一丝天空。树的下面,是各种说不出名儿来的灌木,疏密不一,高低不同,要想往里走,只能转来转去找空儿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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