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怪他发脾气。后来我回想起来,那一天竟然是我这些年中流泪次数最多的一天。之后的许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泪水也流了很多,却没有再在一天中反反复复掉泪过。男人动情时一哭足矣,哭过之后,就该坚强地走过,再哭三哭,就成了懦夫。
我把刚才去找蚂蝗,回来后发现刘师兄不见了的经过一说,坐在地上的林大个儿一下就皱起了眉头,张厨子则瞪着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一向大大咧咧的张厨子竟然少有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低着头问林大个儿:“大个儿?是不是有野兽?”
“应该不是,周围一点痕迹都没有,也没血,也没脚印。”林大个儿没来得及说话,我就赶紧说。
“从咱到林子来,你们见过野兽吗?”林大个儿站起来,抬头问我和张厨子。
是呀!这么茂密的老林,我们竟然没有见过一只大一点的野兽,这完全不合常理。
莫非是因为那个嘎嘎笑的白毛怪物?我使劲想着可能的情况。
自从我们进入林子以来,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那嘎嘎嘎的笑声,更甭说看到那个白毛怪物。可就算是那个白毛干的,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活人,它是怎么不留痕迹地弄走的呢?
我们在那棵大树下等了有半小时,林大个儿和张厨子尽管仍然很虚弱,但已经能慢慢走动了。
其间,我一个人仗着胆子,抱着一丝希望又沿着石屋里面的台阶下去一次,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等我从石屋里出来,林大个儿和张厨子正在门口等着。
林大个儿一见我着急的样子,勉强笑了一下,说:“小山子,也别太着急,咱们四下找找,没准他中毒轻,醒了之后见你不在又去找你了!”
我明知他是在安慰我,可也没有别的选择。
张厨子可能是因为体重大,对毒素的稀释能力强,中毒就轻,恢复得比林大个儿要好些。我看林大个儿走路都有些困难,反正我们也不会走远,就把那杆五六式步枪留给他,让他在树下等我们。
然后,我和张厨子两个人在石屋四周的小范围内转了一圈。
我们一路喊着,几乎把每一个可疑的灌木丛都扒开看看,除了惊起飞鸟无数,没有发现刘师兄的一点踪迹。
唯一的收获是,我在石屋下面的猜想初步得到了证实。
在石屋四周的灌木丛中,时不时就会看到一块块条石。这些条石都有不同程度的风化,有的断成好几截,有的埋在土里只露出一个角。
我们才来到这块儿地方的时候,注意力一直在那个石屋上,以至于把这些石头都当成了天然的。可仔细一看就能看出,这些石头不仅出自人工,而且有不少经过了精雕细琢。只是年代久远,上面的图案和文字都已模糊得无法辨认。
从这些散落在各处的石头看,很久之前,这里应该有一座大型的石头建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毁坏了。
再想想那个石屋和向下的通道,显然不是修建在一个年代。从砌筑石屋所用条石长短不一的情况看,这个石屋多半是在原来的建筑毁坏后,人们用废墟上的石料重新修筑的。而那个通道,两侧的石壁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很有可能就是原来建筑的一部分。
从石屋往前走,地上的石头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更大块的方石。这座建筑的规模肯定不小,甚至,可能不是一座。可是,什么人会在这秦岭中的深山里修建如此规模的建筑呢?
张厨子用手摸着一块石头的表面,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忘天真一把,眯着眼睛想了想,问我:“小山子,你说老刘会不会把咱哥儿几个扔下不管,自个儿去前面找宝贝去了?”
“呵呵”,我苦笑一声,“真要是那样,就好了。”
我和张厨子筋疲力尽,垂头丧气地回来的时候,林大个儿已经找了一块儿空地,点了一堆不大的火,正在烤我的裤子。
我低头一看,身上那条花秋裤早就变成了布条裙儿。
他一见我们,抬起头来,眼睛一亮:“怎么样?”
“唉,就看见不少大石头,老刘连个影儿都没有”,张厨子挨着林大个儿坐下,叹了口气说。紧接着,他语气一转,又说:“不过我有预感,老刘肯定没事。”
林大个儿的眼神一下又暗淡下来,嘴里说着:“真是奇怪,这么个大活人,怎么会一下就没了?你们歇歇,一会咱一块再找找。”
随后,他又像想起什么来一样,问:“大石头?你们也发现了?好像这里以前有过建筑。”
“大个儿哥,肯定是,越往前石头越多。这里之前肯定有过一大片的石头建筑。只是,在这深山老林里,什么人能修得起这么大规模的建筑?”我指着远处看到成片石头的地方,和林大个儿说。
林大个儿一边烤着我的裤子,一边和我们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其实也没什么商量的,除了一边继续找刘师兄,一边想办法回到工地,我们别无选择。只要能让一个人回到工地送信,即便我们找不到刘师兄,也可以发动更多的人找,那时候希望也会增加很多。
裤子烤干了,我脱下布条裙儿,换上我的迷彩裤。看看表,已经到了十点多钟,虽然林子里看不到太阳,但也能感到凉意渐渐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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