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个儿、张厨子和我都担心刘师兄的病是不是跟在朝天坳中的事有关,可是刘师兄只在走后的第二天给高总打了一个电话,说已经转院去了西安铁路医院,让转告工地上的弟兄们放心,别的消息就一点都没有了。
我们忐忑不安地过了几天,又有一个消息像晴天炸雷一样打在我们身上:局公安处和我们工程处讨论之后,决定调离林大个儿,不再让他负责安保工作。
我和张厨子听到这个消息后,赶紧找到林大个儿想要安慰安慰他。没想到,林大个儿见到我们之后,竟乐呵呵地说:“没什么,因为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了?什么时候?大个儿,你可别胡说啊!领导说调离岗位,可没让你辞职呀!”张厨子瞪大眼睛,不相信林大个儿的话。
“高总一告诉我调离,我就提出了辞职。你说,除了安保,工地上我还会干什么?”林大个儿叹了口气。
“大个儿哥,调离就调离,为什么非要辞职?又不是不能挽回的!”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突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劝劝林大个儿。
林大个儿笑着摇了摇头:“厨子,弄点菜,晚上咱哥儿仨喝点。以后在一块喝酒的日子不多了!唉,可惜少了老刘。”
林大个儿一直微笑着,可他的话怎么听着都透着一股伤感。
“唉,辞职也好!大个儿,你这一身本事,要是真在工地上干一辈子,也埋没了。好,我去弄点好酒好菜,晚上一醉方休!”
那天的下午,我满脑子都是林大个儿那看似微笑却让我莫名难受的表情。我怎么都不能相信,前几天的时候,四个人还同生共死,眨眼间却一个在西安杳无音讯,另一个也要挥手而别。
林大个儿孤身一人,不知道他对将来是不是有了打算,要去哪里谋生,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再相见。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个小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张厨子在食堂忙着,我就去了林大个儿的宿舍,跟他聊聊天,等着张厨子忙完一块儿去喝酒。
那天晚上,在林大个儿的宿舍里,我们三个都喝得酩酊大醉,说了些什么话都已经不知道。只记得半夜醒来的时候,我头疼欲裂。睁开眼看看,灯还亮着,我躺在林大个儿的床上,而林大个儿趴在桌子上。张厨子估计醉得轻,自己回了宿舍。
我扶着床沿站起来,满地的狼藉,角落里扔着三个西凤老酒的空瓶子。
林大个儿的胳膊还有伤,我怕他在桌子上睡觉压坏了,赶紧把他叫起来,让他去床上睡,然后自己摇摇晃晃地从他的宿舍出来。
外面山风习习,被凉风一吹,我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于是跑到宿舍楼侧面的排水沟边上,蹲在那里哗哗吐起来。吐了一阵子,胃里觉得稍微舒服了点,酒劲也似乎醒了些,我才扶着墙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我的宿舍和林大个儿的宿舍在同一栋宿舍楼,林大个儿在一层,而我在第二层顶头的房间,紧靠着上下楼的楼梯。前面说过,在我宿舍的正下方,就是半脸翁的宿舍。
我晕晕乎乎地往前走着,快到楼梯的时候,朦朦胧胧看见旁边有个房间隔着窗帘隐隐透出些光亮。
这是谁下夜班回来不开灯,却在屋里打个手电筒?我扶着墙从这个房间门口经过,抬起涩涩的眼皮看了一眼,心头不禁猛地一震。
半脸翁的宿舍!这是半脸翁的宿舍!莫非他回来了?
“叔?半脸叔?”我怕吵醒别的人,压着嗓子喊了两声,抬起手来轻轻敲了两下门。
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那微微的光忽然灭了。
我一下纳闷起来,这大半夜的,老爷子在折腾什么?
我稍微用了点力,又敲了几下门。
“咚——咚,咚咚咚——”
半脸翁睡觉轻,这次敲门的声音,即便他睡着了,我也确信能把他叫醒。
我在门口等了有十几秒钟,房间内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就当我在门口迟疑的时候,只听门把手的地方轻轻地“咔”了一声,像是有人在里面锁上了门。
“谁?谁在里面?”
我冲着里面喊了两声,可仍然没有丝毫回音。
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头,伸手一旋门把手。
没想到,“吱扭”一声,门竟然开了。
这么看来,刚才那一声,却可能是打开门锁的声音。可是,既然给我打开了门锁,为什么不出声呢?
我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借着工地上高高的碘钨灯的灯光,我看到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
这怎么可能?莫非喝得太多,刚才都是幻觉?
我心里想着,抬腿就迈了进去。
一进门口,我就觉得脑袋一沉。
那一晚,我睡得出奇地死,一晚上都没有醒一次。
第二天的时候,我是被一阵砸门声惊醒的,我睁开眼睛,就见眼前一片明亮,早已经到了白天。
“小山子!快开门!”外面传来张厨子的喊声,夹杂着哐哐哐敲门的声音。
我从床上起来,揉着脑袋,趿拉上鞋,去开了门。
张厨子和林大个儿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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