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要把这一切都归罪到陈菲菲身上,他万万没料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诡计多端,让他防不胜防,眼下,他每时每刻都在琢磨的,就是如何除掉这个女人,可经历了换命事件后,陈菲菲对自己肯定会倍加提防,想动手的难度更大了,况且这女人背后有田中小尾做靠山,如果贸然使用暴力袭击的话,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真他妈窝囊!”一想到这事,他就恨恨地朝院里那棵大槐树上猛踹一脚。
树是硬的,脚是软的,人是疼的。他捂着脚丫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疼痛让他更加痛恨陈菲菲,既恨她的头脑,又想得到她的身体。
就在他心里兀自咒骂的时候,眼神落到了院子里那两盆鲜艳的红花上,那红花高约两尺,看上去像象牙红,可比象牙红晶莹剔透,花朵呈喇叭形状,鲜艳欲滴,又如玉石般晶莹剔透,花长叶宽,叶子也如翡翠般半透明,让人一看就欲罢不能。
“陈菲菲,我就不信你有通天的本事!”程云彪端着肩膀,一只手托在腮帮子上,对着花朵兀自冷笑起来。夜色如水秋意凉,寒眸似铁心机藏。
次日,陈菲菲接到一封请柬,请柬是侦缉队长王桂芝送来的,他来的时候满脸讪笑,通常来说,卖身投靠日寇的低级汉奸都是一个德行:面对穷苦无依靠的老百姓时,他们作威作福,吆五喝六,而面对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则一副点头哈腰的小人样子。
请柬是程云彪写的,陈菲菲打开请柬,上面写得冠冕堂皇:说到适逢中秋,又恰好赶上陈忠海将军的千金留在永定城做客,他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特地在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晚上,在和顺居酒楼摆下一桌宴席,邀请陈菲菲务必赏光参加。
陈菲菲看罢冷笑一声,把请柬折成一个小方块,在手里摆弄了几下,对王桂芝说:“大队长辛苦了,这宴席您也要参加吧?”
“程会长请的客人是您,我作陪。”王桂芝陪笑着。
“既然王队长参加,那我无论如何也得去,就冲您王大队长的面子。”陈菲菲看着王桂芝的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真要去吗?”耿长乐见王桂芝离开,赶忙拉过陈菲菲问道,他平时见到汉奸拳头就痒痒,要是搁在往日,他和王桂芝打上个照面,侦缉队长王桂芝半条命就没了,最近听从陈菲菲的劝告,努力地修身养性,现在已经能做到汉奸在他跟前说话而脸上没有任何表示了,即便如此,他骨子里还是不愿意和这些败类打交道,陈菲菲知道他的心性,因此还没有要求他现在见了鬼子汉奸就互相拍着肩膀称兄道弟。
“干嘛不去,咱们两个人呆在这破地方,没有亲戚朋友,‘每逢佳节倍思亲’,到了中秋节这样的日子,总得找个朋友热闹热闹才是啊!”陈菲菲笑着说道。
耿长乐一听差点气乐了:“程云彪是咱们的朋友吗?亏你怎么想的,还要去凑他的热闹!”
陈菲菲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当然是朋友了,而且通过两天的交道,我们已经成了老朋友,再说了,我自从被你们拐到根据地去,我的肚子可就倒了大霉,跟着我吃苦受罪,什么好吃的都没吃过,现在有这么一个不要钱去美餐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
耿长乐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心想看来资产阶级思想真是要不得,眼前这位官僚资产阶级家的阔小姐,为了两口吃的,就能和敌占区的会道门头子和敌伪汉奸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这是要干嘛?
为了纠正她这种错误思想,耿长乐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起来:“陈小姐,你要吃饭,咱们可以自己花钱去买,干嘛非得吃他的?”
陈菲菲白了他一眼:“钱呢?给我钱!”
耿长乐从怀里取出钱袋子:“这还有这么多现大洋呢!够你吃多少顿了!”
陈菲菲一把夺过来:“这可都是本小姐挣的钱,再说这钱怎么来的,还不是从他手里要来的?你们有句歌唱得好: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这样深刻的教导,你都忘了?亏的你还自称资深老八路!”
陈菲菲的尽头一上来,说起话来声音就越来越高,当她喊出那句“资深老八路”的时候,耿长乐慌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幸好没人听见,他现在拿陈菲菲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无奈地说:“我说不过你,你愿意去自己去,我可不去,我跟那些人坐在一起别扭!”
陈菲菲白眼一翻:“那可不行,本小姐去赴宴,副官自己玩儿去了,这成何体统?”
耿长乐被她弄得接近崩溃,索性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菲菲操起她那清脆的京片子开始数落道:“小耿你还别闹情绪,姑奶奶告诉你,这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要想报仇锄奸,就要能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儿,忍常人所不能忍的气,这道理姑奶奶我都知道,你说你一挺老高的大老爷们儿,长得也,也还可以,怎么就这么轴呢?”
耿长乐虽说还转不过这个弯来,但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他们需要接近程云彪,这样才能掌握他的动向,才能谈到给指导员和牺牲的同志们报仇,陈菲菲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必须强迫自己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说:“我去,我接受你的安排!”这时候他才看到陈菲菲面带绯红,不知她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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