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她摆布,忐忑地看对方把自己扶正做好,刚才吃饭的三人此时齐刷刷放下碗筷,全都围拢过来,死盯着他的脸不放。
紧接着,那女人拿起碗筷,从盘里夹起一块肉,举箸送到他嘴旁,那双筷子正是刚才扎到他臀间的,瓷白色很精致,筷子尖是个孔洞,好似毒蛇口中的毒牙一般,他看到这块肉已经被蒙白色药水浸透。
他想咬紧嘴唇,不去吃这些东西,可身旁那一对男人从两侧把他死死按在椅子上,而红美子则目露凶光,生硬地把手指插进他两腮之间的窝陷中,用力抠了一下,他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嗓子好像着火一样,剧痛之下,他只得张开嘴,任由别人把沾了药物的食物送进口中。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坐在椅子上,红美子端着个小盘子,沿着桌子挨个捡菜,然后送入他口中,那药水没有味道,食物咀嚼起来和平时一样,只是有些凉而已。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被别人喂饭,以前在部队,就算受了重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炊事员把饭菜端到他床边,他也是挣扎着坐起来,自己吃完所有东西,可此时,却被对方抓住要害,被迫就范。
吃饭的时候,假蓝英脱去外面笼罩的白色长衣,只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淡蓝色细纱短裙,扭腰翘臀,抖落出白皙修长的大腿,在他跟前翩翩起舞,就像他那天晚上,在眠月楼包房里看到的那样。
平心而论,她的舞姿很诱人,身材也很好,就是那张脸,让人看上一眼就心生恐惧,日后再也无法忘怀,这女人舞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纱裙随着身体转成一朵莲花形状,从手中不断有花瓣洒落出来,他呆呆坐在椅子上,目眩神迷,脑子里好像有个五彩斑斓的陀螺在飞速旋转,洒落一地花花世界,忘忧,忘情,忘记使命。
她只有一只胳膊,另一只长得很小,静止来看的话,很不协调,一旦跳舞旋转起来,反倒让人觉得非得这么搭配不可,但是,她身体比上次见到时候瘦了不少,胳膊肘处的骨节都凸起来,构成鹰嘴形状。
耿长乐看着舞蹈,昏沉沉一直在胡思乱想,在他脑袋后面好像被人开了扇窗,这些带着熏香的花瓣还有女人的形象聚合在一起,化为白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凶狠地往他脑袋里钻,让他的头颈越发沉重。
他有种感觉,这女人好像知晓他的心思,每次他想要干什么,对方好像早有预谋,总能提前一步动手,比如刚才在窗外,看到满桌饭菜,他立时饿了,假蓝英就心领神会,令人把饭菜喂到他嘴里,只不过这饭吃下去,滋味非常不好受,这只是他心里的想法,饥饿的肠胃可顾不得这些。
几口下肚,越吃越觉得身体轻飘飘地很舒服,要说刚才被扎了一针后,只是骨肉皮如气泡般浮上水面的话,现在吃完这些东西,就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被熨斗捋过一遍那样,无一处不服帖,而且这些脏器好像吹涨起来的气球,随着躯干四肢一同飞升,直到飘入九霄云外。
这顿饭,他吃得好像喝酒,吃完后,除了脑袋昏沉沉的以外,全身上下都如同飘入云端,等到假蓝英放下碗筷,他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再也无力抬举。
那女人兀自冷笑起来,挥手示意周围三人退下,她依然踢着舞步跳到他跟前,手指托起他的下巴,四目对视,他眼神呆滞,嘴里喷着粗气,连句话都没法说出来。
手指撤出,脑袋立刻耷拉下去,他看不清背后的人干了些什么,但是能感觉出自己头发又被人揪住,紧接着,世界在他眼前变成横向的,像刚才一样,他被那女人拉着头发在屋里四处拖动。
他无力抵抗,任由别人拖死狗一样把自己朝着地下室而去,路过门槛的时候,肋条和门框狠狠撞了一下,没有疼痛感,只是发觉胸口憋闷得难受,最后被动地咳嗽起来,嘴里吐出一个血泡,他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响,但懒洋洋的感觉一直如蛇般缠绕着他。
卧室下面有个地下室,假蓝英的目标正是此地,他仰天看着天花板,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终点,心里反而升起一丝欣慰,地下室是他错过的地方,也许在那里,他能找到陈菲菲的踪迹,就算临死前看她一眼,自己心里也会欣慰。
第十章 箸间(下) [本章字数:2171 最新更新时间:2014-09-13 20:00:00.0]
庸软无力的身体在楼梯上逐级撞击而下,不断有血滴从他口鼻出喷溅出来,这趟路程让他有了死亡的恐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断气了,也许就在身体和某级楼梯撞击的时候,所有的骨头都会断裂,就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通道内,悄无声息地死去。
“一定要挺住!”尽管身体无力反抗,但内心深处,他用这个声音不停告诫自己,嘴里已然全是血,他拼命用舌根顶住喉管,再不让它往外喷射出一滴血,身体里所有的资源都是宝贵的,事关多人生命,决不能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要紧牙关,绷紧能用上的每块肌肉,保护自己的身体,直到假蓝英把他拖进更加幽暗的地下室里,和北岗医院的不一样,这里纯粹就是个地窖,黄土铺就的阶梯延伸到头顶上,没有窗户,纵然是夏天,这里依然又湿又冷,况且他躺在地上,滋味很不好受。
虽然昏暗,可还是点着一直蜡烛,由于空气流通不畅,蜡油燃着后产生的刺激性气味挥之不去,辣得他眼泪鼻涕都止不住往下流,不过还好,原本昏沉的头,被辛辣的味道刺激了一下,反倒清醒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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