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局,我问他:“你为什么在我家?”
他正视着我,很愤恨:“你说呢?”
“我承认,是我害了你娘,可你不该杀我。”
“我没想杀你,是你有病的老婆想杀你。”
“你唆使的!”
“我只是在她迷惘的时候,给了她一点提示。哈哈,说来有趣,警察都没找到我,你那疯老婆竟然找到了我,还让我帮她找撞人的司机。我就告诉她:‘你傻啊,和仇人做夫妻,你弟妹不会原谅你。’她很好骗,但是笨,说了半天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最后我烦了,只好告诉她,那司机叫高小印。”
我擂响桌子:“剪刀是你给她的?”
“谁知道!或许吧,小区的地下室里,我床头,有一大堆,都是我偷的,用来卖的,不是用来杀人的。谁想拿谁拿!”
“那好,你们家除了你娘还有其他的女人吗?”
“没有!”
“那你会学女人说话?学一个我听听。”我想弄清楚打电话的女人是谁。但他白了我一眼说:“神经病。”
回到家的时候,老婆已经醒过来了,我说的是彻底醒过来,不发疯了。
她说:“我这病还是得去美国治,要不趁着暑假,我们一家去美国?”“好啊。”我马上点头,因为我实在不想再与剪刀纠缠下去,不管人是不是那对母子杀的,也不管那打电话的人是谁,反正我不愿再待在这里。
我打电话给美国那边,岳母说签证没问题,让我们早点处理好国内的事情,等签证一下来就马上走。老婆去老家接儿子,得明天回来。我则留在家里将最后一张电路图画完。月亮很圆很圆,有一些飘荡着的阴影挡住它的脸。惨白的月光打在阳台,像是扑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比死人的妆还要浓。
我拉上窗帘,把这些让我紧张的月光挡在外面。
一角的电话响起来,“叮铃铃!叮铃铃”……敲打我的心脏!
“喂?”
“一楼……”她说。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十楼……”她接着说。
“十一楼……十二楼……”我颤抖起来,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十五楼……十六楼……十七楼……十八楼……十九楼……”她没有停!我松了口气,但她的语速突然加快,时而尖厉,时而低沉,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在向我痛诉。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挂电话。
“二……百……楼!”她突然,一字一顿说。
“什么?”这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情不自禁地反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尖尖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很长很长。
13
“二百楼?”
这世界恐怕没有这么高的楼吧,但她说得那么斩钉截铁,令人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叫这样名字的地方。或许它是中国的一个叫“二百楼”的县,有一首歌不是唱吗: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中间的“八楼”就是一个地名。也或许它代表的不是一个地方,而是某个抽象的东西……
等一下,让我想想。
我拿着电话思索着,眼睛忽然瞟到卧室,里面有一台与我朝夕相伴的沉默的电脑。它在偷偷地想,那男人站在那里干吗?
电脑……网站……论坛。
等一下……
在论坛里,二百楼即是第二百个跟帖的人。之前那两个人被剪刀插死的时候,女人跟我说的四楼和十楼并不是死人住的楼层,而是他们泡论坛时留言的顺序?
想到这里,我赶紧打开电脑,搜索“剪刀,女人”。
电脑给了我3610000个答案,加上“论坛”关键词后就只剩下5001个答案了。可要在这些答案中间找到那个还不确定的,比大海捞针还难,至少他们还知道捞的是针。我滚动鼠标,一串串猩红的标题晃过眼前。
我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从下巴滑到领子里。忽然一个标题出现在眼前,静静地停在页面的底端:“无良女人用剪刀残忍削去亲生女儿一双耳朵,只因为女儿偷听其与情夫密语。”
“唉……”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叹息,好像是从阳台上传来的。阳台被晃荡着的窗帘挡得严严实实,只在底下留出一条缝。不过,我已经看见那个女人了,确切地说,是看见了她的一双并排放着的脚。灰白色的脚背,灰白色的血管,边缘参差不齐的指甲。脚很小,她很年轻,应该是被杀的女儿。
我忍住不再去看她,轻轻将那个标题点开,自动登录。
“唉……”她又叹了一声,嗓音年轻又苍老。窗帘颤动了一下,她的影子扭曲起来。
我看到一张照片,是一个普通的妇女,只是眼神慌乱,手里捏着两片新鲜的耳朵。图片下有很多人的留言,从二楼一直到三百四十六楼,但一百九十九楼之前都显示会员离线,一张张照片全都毫无血色,像是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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