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铁锤左右看看,见四周没有佣人,遂压低声音:“这是邱道长的规矩,叫客不能压主半头,可别乱说啊。”
李华彬四下看了看,屋内的陈设到很简单,迎面是一尊如半个真人大小的黑色人像,人像的下半身被黄缎子围住,人像底下是一张如双人床般大小的供桌,上面摆满了如小孩手臂粗的香烛和各色贡品,以及一些写满红色符咒的黄裱纸。
“快,先上香,拜一拜。”陆铁锤一捅李华彬,让他学着自己,给那尊黑色人像上香。
“这是啥神仙啊?”李华彬一面伸手拿香,一面问陆铁锤。
“这是咱一贯道的保教仙,九姥姥,到邱道长这儿来,除了日本人谁第一次进门,都要拜拜九姥姥,可以百邪不侵。”陆铁锤一脸虔诚的说道。
李华彬按照陆铁锤的指点给九姥姥上了香,又磕了一个头,站起来时,很突兀地就感觉浑身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打自己衣服底下穿了过去一样,人也出现了短暂的迷糊症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李华彬晃晃头,正东张西望,一个身穿白色长袍、面无表情的老头如幽灵一样冒了出来,吓了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的李华彬一跳。
老头用锥子异样的眼神打量了李华彬几下,而后看着陆铁锤发出低沉、嘶哑、听着就像人临死前将断气儿的咕噜声:“你来干什么?”
陆铁锤看来对这里的一些都很熟悉,并没有像李华彬那样惊讶,而是一脸赔笑地说道:“老前人,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要禀告道长,求您通报一下。”
“陆堂主,你可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没有道长法旨,这公馆门是你随便闯的吗,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要造反呢?”老头三角眼一瞪,就象露出毒牙要出击的眼镜蛇。
陆铁锤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跳,都快哭了:“老前人,老前人,我再有狗胆,也不敢坏了道规、欺师灭祖啊,我真是有急事,哎呀,我把日本人给干了,不是,是他干的,也不是,这兄弟也是为了就我,我操,这JB还说不明白了。”
一听涉及到日本人,再一看陆铁锤急得语无伦次的模样,老头也不知道这事儿有多大,遂说道:“你们候着,我去通禀一下。”
工夫不大,老头回来了,一指陆铁锤和李华彬:“你们进去吧,道长在荣斋堂见你们。”
越过老头,陆铁锤领着李华彬往里走,里面光线很暗,李华彬就感觉跟着陆铁锤上楼下楼、七拐八拐就跟走迷宫似的,大概四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处古香古色的房间前面,隔着镂空雕花、内贴着薄纱的木质门,李华彬闻到了一股股浓浓地檀香味儿。
“道长,普济堂陆铁锤求见。”隔着门,陆铁锤毕恭毕敬、低声下气地说道。
“进来吧。”里面传出一声软绵绵地声音。
陆铁锤推开门,示意李华彬跟着他,进了房间里。
进入后,李华彬透着抬眼一看,屋里全是用及地的白色轻纱装饰着,就象进了染坊一样。隔着重重轻纱,一个面色苍白的就像久未见阳光的,年逾四旬的瘦高男子正慵懒地半倚在一个放在厚厚的地毯之上的坐榻上。
看来,这个看着跟痨病鬼似的家伙就是邱彤威了。李华彬暗自思忖。
一见李华彬,邱彤威依旧用懒懒地声音说道:“陆铁锤,你好大胆子呀,咱这一贯道什么时候进过这青空子(**暗语,指陌生人)啊?你是糊涂了还是那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道长,道长,您听我解释,那啥,是这样……”陆铁锤吓得嘴都抽筋儿了,吭哧瘪肚半天,才把这前因后果说明白。
不过,为了推脱责任,他把自己无意中打了其中一个日本人大嘴巴子的事儿改成了两个日本人要抢他的海洛因,他转身想跑,结果两个日本人穷追不舍,还要整死他,幸亏李华彬出手相救才捡回条命。
“是这样吗?”邱彤威用一双发黄的眼珠子盯着李华彬,问道。
李华彬被邱彤威盯着,无端地打了个冷战:“是这样的,我亲眼看到了。”
“哦,对了,刚才陆堂主说你是张丘臣推荐来的,难得丘臣兄还记着我这个行将就木之人啊,呵呵”
“邱道长的大名在东北是如日中天,张股长常念叨您,就是没机会来。”李华彬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掏出推荐信想送过去,但被陆铁锤拦住,并接过信送到邱彤威手中。
看过信,邱彤威微微一笑:“你的来意我知道了,很好很好,这样吧,你先跟着陆堂主熟悉一下道里的情况,等机缘到了,随其他道亲一并入道吧。”
李华彬明白,邱彤威这是要拖延几天时间好摸摸自己的底细,便一脸惶恐地回道:“谢谢道长恩典,华彬定当结草衔环回报。”
“很好,很好,你们先在客房休息一下,我派人去探探情况,再做商议。”邱彤威下了送客令。
陆铁锤一拽李华彬,意思是赶紧出去。
李华彬冲邱彤威作了一揖,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因为,自从进入这房间之后,李华彬就感觉屋里极为阴寒,冷气袭人,真不知道这邱彤威为什么喜欢待在这跟冷库似的房间里。
在客房里待了大约两盏茶的工夫,那个老头进来了,冲着陆铁锤说道:“道长让我告诉你们,已经封了老鸨子的嘴,她是断不敢咬出你来的,另外,那两个日本人其实是韩国人,是在警察署充当顾问的,因为不是日本人,所以道长和宪兵队的松井大队长打了招呼,又给了他们一些钱,事儿就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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