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着三姨太与谢依依的面,张师爷还是欲盖弥彰装作若无其事般,问:“安医师,我正给三姨太和谢大小姐说二姨太离奇密室失踪的事呢。你到这里来,是找我的?”
哼,这老狐狸!
安路点点头,然后依龙天翼的吩咐,把张师爷叫到了绣球楼外的独院里,把天火残余上有天生印痕的事说了出来,又把龙天翼写的密信递到了张师爷手中。
听完安路的叙述后,张师爷刻意造作地发出一声惊呼:“什么?!天火残余上有‘马’和‘皇’?”
既然演戏,那就陪着一起演吧。
于是安路也立刻将食指竖在嘴唇上,道:“嘘,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张师爷压低声音,问:“那位即将赴任的龙队长,为什么不自己马上带着顽铁,飞奔县城呀?”
“龙队长说了,他得待在秀溪镇里保护这块天火残余。张师爷您去县城报告,龙队长的手下钱霄回省城去报告。最多明天,省城就会派人来,说不定马大帅都会亲自来秀溪镇,所以他得留在这里。到时候,他希望胡县长的安保队能够全部抵达秀溪镇,接待好马大帅。”
“哦,原来如此!”张师爷收好信,道,“我这就快马加鞭回县城去,就不耽误时间去向三姨太和谢大小姐告辞了,还拜托你帮我说上一声。”
安路应了一声,张师爷已快步出了绣球楼,冒雨向他系马饮水的安路的小屋狂奔而去。
目送张师爷身影消失在绣球楼黄铜大门外的雨帘中,安路转过身,正待再次进入绣球楼,却见就在他和张师爷谈话的不远处房檐下,三姨太的贴身丫鬟双喜,正端着一盆生米,侧身避开雨滴,在一口水缸边淘洗。
咦,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她在这里淘米呢?
那么,自己和张师爷所谈的这番话,被双喜听到了吗?
双喜丫头朝安路随意瞟了一眼,眼神里依然带了些敌意。安路吸了一口气,走到双喜身前,没话找话地问:“双喜,你的自行车拼接好了吗?”
“咦,你怎么知道?”双喜诧异地反问。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和这位安医师交上了朋友。
安路笑了笑,说:“拼好自行车后,记得给我说一声哦。自行车看上去容易骑,但初学时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以前在教会学校读书的时候,安路曾从洋人教员那里学会了骑自行车,现在正可以用来和双喜缓解一下关系。
双喜丫头也毕竟是少年心气,顿时来了兴趣,欢快地答道:“好啊,好啊,今天晚上我就能拼好自行车。到时候我把自行车带到你的小屋来,你一定要教会我哦!”
不过,她说出这番话后,就有点后悔了——怎么能和这个监视三姨太的坏蛋走得那么亲密呢?
安路也看出了双喜的心思,他笑了笑,然后收细声线,低声说:“双喜,抽个工夫给三姨太说一声,被胡县长派到秀溪镇来照顾她的人,可并不止我一个人哦。”
“哦?!”
“我只是在明处的一个,另外还有个人在暗处的。”
这种话,一点即明。
双喜立刻小心翼翼警惕地四下梭巡了一圈,但也只见到了紧闭的黄铜大门和高高的围墙。
安路又说道:“昨天夜里,钱霄说他能治好三姨太的脸疾,这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但偏偏已经传到了县城胡县长耳中。张师爷到秀溪镇来,就是为了调查钱霄的底细。不过,向胡县长通报此事的人,可并不是我。”
双喜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然后她匆匆说了声:“谢谢安医师,我会给三姨太说的。”便端着米,走入了绣球楼。在门槛前,她忽然回过头,低声说,“安医师,你每天不分昼夜地朝着绣球楼这边张望,一定很辛苦吧?”语气里没有一点揶揄,更没半分讥讽。
安路苦笑着答道:“还好,还好,我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双喜替我向三姨太道个歉。”
双喜转身又走到安路身边,踮起脚,将嘴唇凑到安路的耳边,耳语道:“其实,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用那么辛苦的……”
也别说,双喜出的主意,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跟着双喜进了绣球楼,安路替张师爷向三姨太告辞,然后他也离开了绣球楼。
到了长街上,雨竟也停了,天空泛青,大概一时半会雨下不来了。莫非龙天翼和东瀛浪人宫本喜藏的比剑,还会如期举行?但如果只是设的局,比剑本来就是个发现天火残余的由头,还有必要继续进行吗?
安路不禁又回想起自己关于龙天翼所设之局的推理。
嗯,如果雷疯子并非杀人凶手,那么当时在场指证雷疯子的伤者,就说了假话。而这起惨案中,共造成七死二伤,那两个伤者肯定都是被龙天翼收买了的假证人,现在正躺在秀溪镇内的中医跌打馆里。
安路寻思着,是不是要去中医馆看看那两位伤者,却又担心会不会打草惊蛇,被龙天翼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事实真相。
不知不觉中,安路又走到了挂满丧幡的那段老街。
雨停之后,丧家家属也打开门,在污水四溢的街面上抛洒纸钱,燃放炮竹,整条街上弥漫着一股香烛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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