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何惜哼一声,握着灯笼一马当先地走在前方,脚步迅疾。白颖喊“慢些”后,她仿佛才恍然自己的速度,放慢脚步慢慢踱在碎石路上。
夜仍是极静的夜,风仍是缥缈的风。
到了何府偏门,何惜停下脚步,说道:“我有东西落在先生那儿了,陪我回去一趟吧。”
白颖叹口气,转身前行。
何惜走在他的身旁,说:“从我们相识,今天刚两个月呢。”
他抬眼望天,蓝紫色的天空无一丝云彩,巨大的弯月斜在天边。他点点头,果然已经又一个月了。这两个月中的每一日,他都与何惜默默行走在月色里,把月亮从一弯走到满月两次,现在又重新走回了一弯。
何惜道:“白颖哪,我有没有说过你其实长得非常好看。”
“啊,”白颖有点不知所措,不明白何惜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回应道,“你的眼睛也非常漂亮呢。漆黑明亮,非常有神。”
“嗯。”何惜低低地应一声,又接着说:“白颖很温柔啊。”
“那个,何惜也非常有活力,让人非常温暖呢。”白颖觉得有热气从脖子一路向上涌出,耳朵根都辣辣地热。幸好月色撩人,却不能让人看得分明。
何惜抬眼看白颖的侧脸,道:“我非常喜欢白颖的性格,唔,还有长相。”
白颖望着前方,也回道:“你的性格,我也非常欣赏啊。”
何惜努力克制她将要弯到耳朵后的嘴角,把灯笼换到左手,伸出右手轻轻抓住了白颖的左手。白颖望天,手却悄悄地收紧了。
月还是月,风还是风,碎石路还是碎石路,灯笼隐隐的光在他们的背后拖出长长的影子,格外甜美。
快到朱先生的家了,何惜说:“我们回家吧。东西明天取就好了。”
白颖:“唔。”
两个人以相握的手为轴心,转了一百八十度,都不舍得放开牵起的手。
到了家门口,何惜说:“我们去望日山看星星吧?”
白颖点点头。
望日山腰,树木高耸,满地落叶,朦胧月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丫照在他们的身上,间或有飞鸟鸣叫。
白颖倚树望月,手中依旧牵着何惜的手。
何惜问:“白颖,你对人妖殊途怎么看呢?”
白颖低眼看到她脸上犹豫的神色,想,这个勇往直前的女子因为他的存在开始有软弱徘徊了么?
不过他显然错了。人妖殊途?对于何惜,这又是什么东西。何惜这个强人怎么可能懂得退缩,她早就准备了披荆斩棘的勇气,所欠的不过是不足够了解白颖的决心。
如果他回答“我不在意”,那么自然非常好,何惜非常满意;如果他说“这是我们无法对抗的生存规律”,那么很好,她将轰轰烈烈对白颖展开全面细致地洗脑工作,直到他认同何惜的“只要我想,就一定可以做到”的信念。
何惜看白颖不说话,于是她说:“我们成婚吧。”五个字掷地有声,一如既往的坚定。
白颖看着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的何惜,还是不可控制地微笑了。
然而,他问:“你考虑清楚了么?”
何惜又怎会考虑得不清楚。
今日去朱先生家前,何惜便在佛堂找到了正在礼佛的宁子柯。
何惜说:“妈妈,我要嫁给白颖。”这话宁子柯早就料到了,一点也不吃惊。然而,她没有想到,何惜还有下一句。何惜说:“妈妈,白颖不是人,是妖怪。”
宁子柯能怎么想?自然是阻止了。然而强人何惜早就考虑好了一切。
对,她现在还没有与白颖有什么约定。可是她深信她们两情相悦。何惜想起那个无论何时都表现得冷淡的男子。她深知他的温柔。那个人也许不会主动表示他的关心,可是她的要求他从来没有不应允的。她知道他不够喜欢她那些精致生活的方式,然而他以自己的温柔在容宠她。
何惜耸肩:“我现在很幸福。”
对,人妖殊途。可是她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放弃呢。勇敢自信的何惜从小到大,想要的,没有不去努力得到的。如果何惜放弃了,那么她以后的生命中将永远有一根刺插在她的心尖。
何惜抿唇:“妈妈,我相信我可以。”
对,人要懂得知足,有些刺是生命中必须的。可是何惜一向是个疯子,不是凡人,这种妥协的言论,她自然不会接受。何惜可以幸福,即使没有刺。有刺的幸福,也不是何惜会要的。
何惜说:“我知道我要什么。”
对,她会老,她会死,他会永远年轻。可是何惜不会嫌弃白颖永远年轻,她不会因此自卑,她不会让他嫌弃她,她会努力让他永远爱他。何惜的意志无比强大,无所不能。
何惜说:“妈妈,我不放弃。”
对,就是她这个疯子。何惜知道宁子柯奈何不了她,宁子柯投降了。何惜无比感谢上苍,她拥有一对完全信赖她的父母。
何惜说:“妈妈,我知道,无论手指被扎伤还是心里流了血,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家里总有爸爸妈妈哥哥在。所以,你的女儿可以疯,可以狂。因为你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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