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庄离大人村不远,就在大人村的西边,爬过半个山坡就到了。两个人连饭都没吃,就来到了新庄。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改老太太家。
改老太太和改老太太家都很老,房子是石头砌的。他们去的时候,改老太太正坐在门前晒太阳,她的脸比石头还沧桑。东西和人都一样,一有年纪就显得神秘许多。
顾米林走过去,笑道:“您是改老太太吧?”
改老太太眯缝着眼睛,望着顾米林,说:“你有啥事?”
顾米林忙冲身后的庄海洋使了个眼色,庄海洋走过来,把买得东西摆到改老太太脚旁,客气地说:“我们从市里来,想求您点事。听说您特别会捉狐子,所以……”
改老太太听到“狐子”两个字,嘴角抽了抽,说:“我早就不干了,你们走吧。”说完,便向屋中走去。
庄海洋感到一丝绝望,杵在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是顾米林嘴甜,她冲过去,热情地拉住改老太太,说:“俺们就是底下大人村的,咱也算老乡了,您老可一定要帮这个忙啊!”说着,塞给改老太太一张大票。
改老太太望着手里的钱,脸色依旧不变,她意味深长地望了望顾米林,又偏着脑袋看了看院口的庄海洋,终于招了招手,领着两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非常黑。改老太太点了根蜡烛,更是昼夜不明了。摇曳的烛光下,改老太太终于懒懒地问起了庄海洋的事情,庄海洋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刚说了个开头,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狗吠,撕心裂肺,像别人要拔它的皮似的。
改老太太一颤一颤地走出了院子,并示意他们两人不要出去。
一刻钟很快过去了,那只狗还在叫。叫得别具深意。庄海洋坐不住了,他趴到窗户旁,掀开一条缝隙向外窥去。他吓了一大跳,他看见改老太太站在院里,垫着脚尖,脖子伸得老长,像是被空气里什么东西掐住了脖颈子。
庄海洋一下就把窗帘放下了,他不知道改老太太看见了什么,又是被什么抓住了,但他又想要搞清楚,可搞清楚的同时又害怕知道答案。这就好像猜一个致命的谜语,谜底未出时,所有猜谜人的心都思考着、提防着。
顾米林发现庄海洋在颤抖,过来问他:“海洋,你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她说着,要去掀窗帘。
“别看!”庄海洋一把抓住顾米林的手,他怕她害怕。
顾米林被庄海洋黑沉沉的脸色吓住了,她正想继续问,改老太太颤巍巍地进了屋子。
改老太太看上去非常疲惫,脸色很差,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她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挪到椅子上,一屁股瘫下来,抱起茶杯喝水,牙齿和杯子碰得乒乓乱想。庄海洋想问些什么,可又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改老太太吁了很长一口气,终于说话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庄海洋,说:“你被狐子缠住了!”
这句话极赋戏剧色彩,适合安排在恐怖电影或异幻小说了,原因简单,因为非常不合逻辑、不真实。可此时,庄海洋却觉得这句话,真的戳在了他的心坎里,准确无误,毫无悬念。
庄海洋一把拉住改老太太的手,乞求地说:“大妈,你一定要帮帮我啊!”他说着,把兜里的钱都翻了出来,神经病似的塞到改老太太手里。
改老太太把那些钱推还给庄海洋,脸色变得很无奈,她说:“现在,不是我能不能解决的问题了,而是它放不放过你的问题了。”
“大妈,你一定要帮我们啊!”顾米林也走过来,恳切道。
“你啊,你怎么可以把狐子杀死!”改老太太长叹一气,“要知道,狐子的魂魄和咱人的魂魄不一般,人死了魂魄也会转世再生,可狐子这东西是有道行的,你想想,它能从四只爪变成两双手脚,能从不会说人话,变成会说人话,能从山沟沟里跑到大城市里,它们比人要厉害千万倍!你现在,是被一只狐子魂缠上了。”
庄海洋听得云里雾里,说:“大妈,我没杀过狐子啊!”
“胡说!”改老太太掐着指头,认真地算了半天,说:“你前一阵子,是不是害死过一个孩子?”
“你咋知道的?”庄海洋吸了口凉气。
改老太太突然压低声音,吹气般说:“告诉你,那不是个人!”
“是什么?”
“狐子精!”
……
无论庄海洋信于不信,此时的他,确确实实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好像后背压着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很沉。
那天,离开改老太太家的时候,改老太太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院门口。庄海洋这才看见了那只狗。它现在安稳了,它黑糊糊地趴在门后面很安静,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院口,不知道它在审视谁,审视什么东西。
它黑黑的眼珠没进黑黑的皮毛里,就像一只无脸狗。
庄海洋说:“大妈,刚才是它在叫吗?”
改老太太回头望了望,说:“我这狗养了好些年了,别看是只杂种狗,不如你们城里人养得什么纯种犬金贵,可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卖。告诉你年轻人,黑狗通灵,它看得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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