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儒的头顶在房门上,双脚则站在离门两步远的地方,整个人成斜四十五度角靠在房门上,双手紧贴着裤管。他的双眼微睁,露出少许眼白,嘴巴半咧着,还有一种我无法辨认的深色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到地面上,堆积成一滩恶心的水洼。
“孟??孟儒,你怎么了?”我大胆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他一下,但我这动作似乎破坏了他原本姿势的平衡。扑通一声,孟儒的身体像断了线的傀儡一样瘫倒在地,四肢诡异地扭曲。
我没有勇气去探孟儒的脉搏或心跳,说不定他还活着,说不定他也是电视台的人,串通好这一招来吓我的。但不得不承认,孟儒的模样把我完全吓坏了。
当我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后,才发觉我现在的姿势有多窝囊,我背靠在墙壁上,像个看到蟑螂的女人似的把手紧贴在身后。
电视台在走道上也架设了一台摄影机,就在楼梯口处。我看着镜头,心里思索着该留在这里或是该逃出去,说不定这只是电视台的诡计。
那么其他人呢?汪建跟唯婷呢?
由于我是第一个挑选房间,也是第一个进房的,所以我不知道另外三个人谁住哪间。我选了我隔壁的房间,用力敲了敲门,但没想到门却随着我的拳头应声而开,房间的门竟只是虚掩着的。
这间是汪建的房间,因为门一开我就看到了他。
他躺在床上,那副方框眼镜就放在枕头边。他双手交互叠着放在肚子上,而他的脸则盖上了一层黑布,黑布上看不到因为呼吸所引起的波动。
一开门就看到这样的景象,这让我有种感觉,这是一间充满死亡与恐惧的房间。我得确认汪建是否还活着,虽然说他的样子没有像孟儒那样可怕,但房间的整个气氛却带给我更大的压力。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汪建的行李放在地板上,没有被打开过。床单也没有被掀开过,汪建是直接躺在整齐的床单上面的。还有整齐摆放在床边的皮鞋、折叠好放在枕头边的眼镜,房间里的一切就好像被葬仪师整理过一样。
我出了些声音,但床上的汪建没有反应。我走近一点,再叫了汪建几声,仍然没有反应。最后我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将手放到汪建的脖子上探脉搏。
就在我的手指碰触到汪建脖子的那一瞬,我终于有了第一次,触碰死人的第一次。汪建的皮肤已经相当冰冷,血管完全静止??他是完全的死了。我倒吸一口凉气,后退着离开了房间。孟儒仍然扭曲着身体躺在走道上,像是在无声地威胁我。
孟儒跟汪建都??那么唯婷呢?她的房间应该就是汪建对面的这间吧?虽然我现在已经想溜之大吉,心想去他妈的奖金了,但我心里仍挂念着唯婷。在这种心理驱使下,我的手不能控制地敲了唯婷的房门。
我本以为唯婷应该也已经遭到毒手,但房内却传来了唯婷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看来唯婷还没有出事,但我仍无法放心,不管是什么东西把汪建跟孟儒变成那样的,但他也没有理由放过我们两个。
我走进房间,唯婷不在房里,浴室里则传出了莲蓬头的冲水声。我问:“你在洗澡吗?”
维婷的声音跟沐浴声混在一起从浴室里传了出来:“对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外面??你知道汪建跟孟儒他们怎么了吗?”
“你在外面说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到浴室里说吧。”
有那么一刹那,我的脚不能自主地就要往浴室走,但一个声音从我心里冒出来了,那是个充满警觉性的声音:“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女孩子在洗澡的时候会不关门吗?而且还叫你到浴室里去,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太奇怪了。
“小心一点,现在走吧。”那个声音说。
还是得看看情况的,我走到浴室前,发现浴室的门何止没锁,根本没有关,我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浴缸的半透明围帘被拉上了,我能够看到有一个人赤裸地站在浴缸里,莲蓬头被固定在上方,那个人就站在那里让水冲刷着,什么动作也没有。
透过半透明围帘,我能看到在里面的是个女人,但却看不清脸,但我想应该就是唯婷了。唯婷的双手自然地下垂着,没有做出擦身体、洗头发这类洗澡该有的动作,就只是站在那里。
唯婷的声音从围帘里传了出来:“怎么了?进来啊?怎么不进来?”
“你想要我进去干吗?”我能感觉出我声音的紧张。
“进来,然后告诉我你刚刚想说的事。”
“他妈的??”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回到走道,冲下楼梯。
她根本不是唯婷,只是用了唯婷的声音,天知道围帘里的唯婷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跑下楼梯,一直跑,一直跑??
但很快的,我发现我被困住了。
不管我跑了多久,跑了几层楼,每到一个楼层时,我就会看到孟儒倒在走道上的那具尸体,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似的,孟儒的脸总是面对着楼梯口,扭曲着嘴角挤出可怕的微笑。
我继续跑??
当我全身力气都要耗尽时,我发现现在的我只剩三个选择。
死在楼梯上,死在走道上,或死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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