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记连忙站起身来,向台下连连摆了摆手说:“该说的我下午的讲话都已说透了,我建议,还是请我们这个现场会的双料冠军,桦皮屯民兵排长于毛子领酒吧!”
台下立马想起了掌声和用筷子击打酒碗的声响,十分热烈。
于毛子涨红了脸,他被谷部长推到了麦克风前,他紧张地看着台下的钱爱娣,钱爱娣带头又一次鼓掌给了于毛子勇气。
于毛子双手举起了兰花碗:“没啥说的,感谢李书记和谷部长的领导,感谢大家的支持。兄弟们,把酒碗都端起来,把嘴张开,把酒扬进去!”
于毛子说完,将高高举过头的兰花碗一倾斜,嘴不沾碗,酒就像山谷里的清泉顺涯飞下,一股劲地倒进了嘴里,然后他将碗面往外一翻,台下看得清楚,滴酒不剩,豪情满怀。
“好!”台下一片的叫好,顷刻之间,台上台下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在大厅回荡。行令的,猜拳的,酒宴瞬间就进入了高潮。
于毛子一会敬李卫江,一会又敬谷部长和范主任。黄眼珠已喝成了红色。谷部长见台下已有人醉倒,他对于毛子说:“这酒已喝到份上了,咱们来个节目就散吧。”
谷部长又请示了县委李书记。
于毛子抖了抖精神,摇晃着身子又一次站到了麦克风前。这小兴安岭一带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逢酒行拳,逢酒唱歌,唱歌是酒宴的最后一道大菜。
五音不全的于毛子起了一个头,台下二三百号人咧开了大嘴,亮开了酒嗓,歌声雄壮:“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瞄得准呀,投呀投得远,……”
民兵排长于毛子名震乡里。
一九七六年,历时十年的“文革”终于画上了句号。知识青年重新回到了那一座座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市。钱爱娣带着卧虎山养育的儿子于小毛回到了久别的上海。于家小院鞭炮齐鸣迎来于金子明媒正娶的又一房媳妇。悲喜交加的演变,勉强维持了于白氏内心短暂的平衡。
人散灯熄,范天宝酒喝得不痛快,闷闷不乐地走出了松树沟中学礼堂,他怨恨谷有成,在他的临江公社召开现场会,竟不给他这位东道主一项差事。这么热火朝天的场面,几百号人居然把公社主任忘得一干二净。县委李书记也好像没有正面看过他一眼,更甭说说句让他痛快的话了。
范天宝晕晕乎乎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公社后院,他看到王香香屋里的灯还亮着。前院的民兵们借着酒劲正在神吹。他便轻轻敲了敲王香香的窗户。王香香拉开了半拉窗帘,一见是范天宝就熄灭了灯,随后就溜进了范天宝的办公室。
县委书记李卫江的汽车驶过临江公社大门时,书记突然心血来潮,或者说觉得这两天似乎对范天宝不算热情,既然到了院门口,何不进去视察一番再回县里,也让这个滑头滑脑的范天宝高兴高兴。
谷有成陪着李卫江走进公社大院,门卫的老头连忙迎了出来。他告诉两位县领导,范天宝主任刚刚回到后院的办公室,李书记不愿惊动前院的民兵,便和谷有成二人径直奔了后院。
范天宝把这两天的不痛快全部撒在了王香香身上,酒壮英雄胆,他虽然拉灭了电灯却忘记关紧了门。在临江公社的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人敢闯他的办公室,何况是深更半夜。谷有成心里骂道,他倒会享福,回来就睡了。谷有成两步就迈上了台阶,用手一推门并没插上。
“这是谁呀!连门也不敲就敢往屋里闯,敢快给我滚出去!”屋里范天宝的声音愤怒中带着几分颤抖。
“还不赶快出来迎驾!是县委李书记!”谷有成边说边拉开了电灯。
“哎呀我的妈呀!你们可千万别进来呀!”话还没说完,电灯就被谷有成拉亮了。只见范天宝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地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抱着头就往床底下钻。床上王香香连忙将被子捂住了头,雪白的屁股露在了外面,正和谷有成打了个照面。
李书记左脚踏在屋里,右脚踏在屋外,这场景惊得他目瞪口呆。还算谷有成反应得快,他连忙将灯拽灭,把李书记扶到了院外。他冲着屋里骂道:“范天宝呀,你就找死吧!别害了我们的眼!”
李书记愤怒地往外走,嘴里叨唠着:“真他妈的晦气,看我怎么收拾你范天宝!”
谷有成护送李书记来到吉普车旁:“李书记,你犯不着和他生这么大的气,您先回县里,我在这里将事情调查清楚,明天向您汇报!”李书记点了点头钻进汽车里走了。
范天宝惊破了胆:“完了!这回全完了!让李书记抓了个正着。大好的前程全坏在了你王香香手里了。”王香香哪还顾得上还嘴吵架,她拿好自己的衣服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就跑回了自己的电话室。
范天宝迅速穿好衣服,将床上收拾整齐。他刚要去追李书记,只见谷有成怒气冲冲地又闯了回来。范天宝听说李书记已回县,就连忙将屋门插上,双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谷常委呀,谷部长快救救老弟吧!我范天宝今后就是做牛做马全凭谷部长你一句话,我不能就这样丢了前程啊!”
谷有成见到平日里油腔滑调的范天宝哭成了泪人,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又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怜悯。谷有成心想,人在危难之中救他一把,他会感激你一辈子,比多少次锦上添花都管用,今后他范天宝就会死心塌地成为我谷有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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