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看不见的门外,长工早就没了声息,似乎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他的身子软的像一滩烂泥。财主家的三儿子拖着他就像拖着一头死猪,慢悠悠的出了院子,不知向着哪一个方向,渐渐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剩下院子里,湿润的,浸染了一些红色的土地。
从那一天起,旁人便再没有看到过那个长工。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又哪里有人关心他的去向,就算是隐隐知道些什么的,谁也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自讨些晦气。
而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旁人便再也没看到地主家的大小姐,她不吃不喝,生无可恋。在那样孤寂的夜里,悄悄取了绳子,就在自己的屋子里,掉在了房梁上,无牵无挂的走了,身上穿着的是自己早些年便已经缝制好的大红嫁衣。
在那样孤寂的夜里,二小姐却是心满意足的睡得熟了,所以,她没有看到她的姐姐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平时不舍得用的梳妆的匣子,点燃了微弱的烛火,对着不算清晰的铜镜,慢慢的梳理着自己乌黑的长发,用碳棒细细的描了有些稀疏的眉毛,也有红纸小心翼翼的抿了抿自己干涸的嘴唇。所以她没有看到她的姐姐像一个即将坐上花轿的新娘子一般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甜美的将那夺命的绳索套上了自己的脖颈。
二小姐这一夜睡得特别沉,这似乎是一个美梦,梦里的二小姐,看到了漫天的红,大红色的花轿一顿一顿的停在了自己的门口,周围的邻里都前来贺喜。二小姐在梦里高兴极了,这么气派喜庆的婚事是自己的吧,那漫天的红,遮了人的眼,暖了人的心。
“喔~喔~喔喔”公鸡打鸣的声音也打破了二小姐的美梦,二小姐知道天亮了,可是却暂时不想睁开眼睛,她想更多的感受一下梦中的美好。这样又过了有一会,二小姐才睁开了眼睛,而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自己似睡非醒,他看到一件大红的嫁衣,就浮现在自己眼前,映入眼帘。
可是猛地她便发现有些不对了,那红裙之下是一双小脚,顺着小脚网上看,却是一张惨白惨白的却让自己分外熟悉的脸,二小姐‘嗷’的一声叫出声,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屋子。
她大口喘着粗气,她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她的姐姐,嫡亲的姐姐,就吊在那屋子里的房梁上,舌头吐得那么长,脸色那么白,早就已经断了气,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开门时,眼角的余光,也可以看到,她那血红色的衣裙随着风,裙角轻轻摆动。
二小姐着了魔一样跑到她爹,她哥哥的房间,一个一个的砸门,哭诉着噩耗。
而此时,家里起身的没起身的都吃惊的向着这姐妹俩的屋子里跑去。
刚跑到门口,定睛一看,老财主便回手给了他二女儿一个大嘴巴子。此时,在他们的眼中,透过那敞开的房门,可以看到他们家的大小姐正安安静静的端坐在门口,穿着红色的嫁衣,脸色惨白的看着天空。虽然样子有些古怪,却哪里是二小姐说的上了吊的死人。
而二小姐,似乎不止是被老财主这一巴掌拍蒙了,她连牙齿都有些颤抖的低喃着,这不可能。
她明明见到姐姐死了,那灰白的脸色,长长的舌头,还有那摇摇晃晃的绳索,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可以感觉的出,她的姐姐已经死掉了。
二十三回 跛足道人
更新时间2013-4-9 21:35:47 字数:2118
二小姐觉得若不是这个世界疯了便是自己疯了,她的姐姐,她的姐姐已经死掉了。她偏执的这样认为,可惜,在其他家人的眼中,她的姐姐依旧活着,虽然神情举止变得古怪,可是依旧活着。
老财主看到这样的大女儿是有些迁怒的,可是依旧没有后悔,女儿无论是疯是傻,都比跟了一个低贱的长工强。老财主舒出一口气,似乎自己岌岌可危的颜面已经安全了。
只是此时,老财主对自己的二女儿有些不满意了。若不是二女儿添油加醋的描述,也许老财主自己处理的手段会更加的圆滑一些,而不是一下子造成现在这个局面。而且,这个二女儿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心思,天天诅咒她的姐姐已经死掉了,就这两个女儿现在的样子,老财主隐隐有些觉得是不是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再来看看二小姐,她每日每夜都惶惶不可终日,恐惧,成为了她生活的全部。二小姐不明白,是旁人的眼睛瞎了还是自己的瞎了眼睛,为什么他们没看到,姐姐那古怪到僵硬的表情,空洞无神的眼睛,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每个夜里。
她偷偷的在夜里触碰过姐姐的肌肤,僵硬,没有弹性,凉瑟阴冷,也感受不到呼吸。
是旁人都无视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在那个清晨,在那个自己睁开双眼的黎明,自己的姐姐就再也没有真真正正的回来过,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那么她又是谁呢?姐姐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无论白日还是黑夜,都没有人回答过她。
夜不能寐,不敢睡,二小姐觉得死亡距离自己也不远了。
每月的初十,是村里人赶集的日子。二小姐听邻里说集市里来了一个颇有本事的道人,便暗自上了心,等到第二个市集就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私房钱,偷偷的溜出了家门,将那道士请到了家中。而这位道人,也就是江东西笔下的故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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