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把背包抱在怀里,感觉受到了不少人的注视。回顾他可以发短信的号码似乎有助缓解紧张,于是他在脑海里一遍遍背诵那些号码。家里的,薇尔丝的,托蒙特的,黑剑兄弟会的,莎蕾尔的……
想到莎蕾尔,他不禁一笑。昨天晚上,他们在网上聊了好几个小时。天啊,聊天软件真有用,刚一挂上他就发现,这是和莎蕾尔交流的完美方式。两人都打字聊天的时候,他觉得彼此是平等的。如果说吃过晚饭的时候,他还只是对莎蕾尔有好感,那后来他就已经爱上她了。
“你叫什么名字?”
约翰回过头去,几张椅子之后,一个金色长发、戴着钻石耳钉的男孩开口问他。
至少他们都用英语,他暗想。
他拉开背包的拉链,掏出记事本,那个男孩又问道:“你听见了吗?你是聋子还是什么?”
约翰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翻转记事本。
“约翰,这算什么破名字啊?还有,你干吗写字?”
哦,老天……上学这事情变得不好玩起来了。
“你有什么毛病么?不会说话?”
约翰对上那个家伙的眼睛,在每个团体里都会有出挑的人。很明显,这里就是这个淡色金发、耳垂上挂着闪光耳钉的家伙。
约翰用摇头来回答。
“你不能说话?一点都不会?”那个男孩提高了音量,好让所有人都听见,“你连话都不会讲,还来参加战士的训练干什么啊?”
“你打架不是靠嘴的,对吧?”约翰写道。
“哦,是啊,你亮出来的那些肌肉真的好吓人哦。”对方嘲讽道。
“你也是啊。”他草草回道。
“你为什么有个人类的名字?”问题来自于坐在身后的红发小子。
约翰写道:“被他们养大的。”接着转过本子。
“哈,好吧。我是布雷洛克。约翰……喔,这叫法好奇怪。”
约翰冲动地撩起袖子,展示自己做的手镯,上面刻着他梦见的那些文字。
布雷洛克凑过来,淡蓝色的眼睛猛地一抬:“他的真名叫泰罗。”
吸气,很多的吸气声。
约翰收回手臂,平静地靠回窗前。他真希望自己没有拉起袖子,他们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呢?
过了一会,布雷洛克好心地凑了过来,介绍起其他人来。他们都有着古怪的名字。那个金发小子就叫拉什[11]。还真是人如其名呢。
“泰罗……”布雷洛克喃喃自语,“那是个很古老的名字,那是个真正的战士的名字。”
约翰皱着眉。尽管如此,能从这群男孩如同显微镜观测一般的审视里摆脱出来,总是好的。他写道:“你的不是吗?其他人的呢?”
布雷洛克摇摇头,不无遗憾地解释:“我们的身体里都流着战士的血脉,所以才会被选来接受训练,但我们之中没人有这样的名字。你的血脉是从哪一支流传下来的?上帝啊……你不会是黑剑兄弟会的血脉吧?”
约翰又皱紧了眉头,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和黑剑兄弟会扯上什么血缘关系。
“我猜他是优越感太足了,不想告诉你。”拉什插嘴道。
约翰没去理睬。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踩到了社会关系的地雷引线,或许是因为他的名字,或者他被人类养大的事,也可能是不能说话的缘故。他有种预感,他在学校的日子会像一场绝对考验人的耐力测试。所以,他最好把精力留给后面。
车程大约持续了十五分钟,而且在最后五分多钟里,车子多次走走停停。说明他们在穿过门禁系统,进入训练场地。
班车停了下来,前车厢的屏障升起。约翰拿上背包和野营袋第一个下了车。地下停车场和昨晚看来并无不同,一辆汽车都没有,只有和他们乘坐的班车相同型号的几辆巴士孤零零地停着。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其他人围到一起,白色的练功服显得尤为刺眼,喋喋不休的声音让他想起了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
中心设施的大门开启,一群人忙不迭站好,显得有些惊讶。
不过,费瑞对所有人的影响都一样。那头绚烂长发和一身黑衣里的庞大身躯,足以让所有人看得呆若木鸡。
“嘿,约翰。”他抬头招呼道,“过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回头盯着他。
他朝费瑞笑笑,接下来就忙着躲到后面去。
贝拉坐着看萨迪斯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想起了那天晚上去寻找他之前的感受:身处牢笼一般的痛苦,和自我逼迫的压力。
为什么是她在逼迫呢?
她想要一吐为快,萨迪斯特却突然在浴室门口停下。
“我需要一分钟。”说完就将自己关进里面。
她有些失落地走到床边,坐下,期待他会立刻出来。听着冲淋头开启和关闭的声音,她却陷入了反复自省中。
她试着想象自己回到家族的祖屋,穿过一间间熟悉的房间,或坐在椅子上,或打开卧室门,睡在孩提时代的那张床上。这样的感受极其不妥,好像她就是个鬼魂,一直停留在那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她又该如何面对她的母亲和哥哥呢?还有格里梅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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