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傅秀英继续吩咐几个女儿:“去,大妞,把你爸的打火机拿过来,二妞,去找块白布来,三妞,把剪子拿过来,小心别刺着你妹妹。”几个女儿被她指使得跑来跑去,很快就把东西拿了过来。
傅秀英先把那块脏不拉叽的白布用剪子剪成布条,再将草绳子用打火机点着,放进一只粗瓷大碗里,等草绳子全都烧成了灰,傅秀英站起来,用手抓住一把还冒着热气的灰,往秦方城的伤口上用力一捂,秦方城的身体猛的抽搐了起来,因为伤口受到刺激而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傅秀英眼睛一瞪,两腿一跨,骑坐在他的身上,用白布当绷带,就势往秦方城的伤口上用力一缠,秦方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照药抓言,傅秀英将秦方城身上十几处伤口都用火灰敷了,再包扎起来,这种土疗法花了她近一个小时,感觉比从梅庄山脚下把他背回来还累,就坐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忽然见到秦方城的眼皮眨动,急忙把女儿们叫过来:“快,你爸要回来了,快把你爸的魂叫回来。”
大妞立即抱起五妞,领着四个妹妹在床前站成一排,高一声低一声的不停喊叫爸爸,秦方城终于被被喊醒了,他困惑的睁开眼睛,突见昏暗的灯光之下六个鼻涕邋遢脏孩子站在床前,口口声声喊他爸爸,他的眼球先是猛的向外一凸,然后急忙闭上了眼睛。
完了,秦方城头大如斗,昏昏沉沉的想,我这是跌到哪个时代里来了?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中,期望再睁开眼睛时,能够看到繁华的都市或者是林红那张漂亮的脸。这一觉他睡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上午才醒过来,还没睁开眼,就无限失望的听到了身边小孩子尖声的叫爸声。
然后,秦方城看到了傅秀英那张充满了关切的脸:“孩子他爸,你没事了吧?”
“没事,我没事,”秦方城昏昏沉沉的答着,想爬起来,不想却没有任何感觉,竟然一动也动不了,霎时间他害怕起来,急忙左右环顾四周。
他最先看到的是低矮的工棚,一根裸线不知从什么地方拉了个灯泡进来,房屋的四壁是由马口铁和破纸壳凑乎而成,外边分明有汽车经过,轰鸣之声摇动着屋顶上的灯泡晃来晃去,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让秦方城精神一振,知道自己并没有离开他熟悉的那个世界,但眼前这个脸色蜡黄的乡下女人为什么管他叫孩子他爸,这个问题让他心里感到说不出来的困惑。
对于秦方城这样的城市人来说,遭遇垃圾妇傅秀英确实是误入了另外一个时代,这个女人脑子的观念荒谬无比,坚信梦中的预兆,认定了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见秦方城醒来了,她如释重负的往旁边一坐,忍不住抹着眼泪絮叨了起来:
“孩子他爸,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自从你走后,几个孩子大得哭,小得闹,天天吵着要吃要喝,我一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怎么养活得了这几口子?你看看家里现在穷得,什么吃的也没有了,你在时候买的冰箱电视全卖了,幸亏几个孩子懂事了,帮着捡个易拉罐换点钱,这才勉强活过来,孩子他爸,你回来就好,以后咱们不去工地上干了行不?咱们就捡垃圾,也能活下去……
秦方城听了半晌,心里忍不住的发起毛来,他琢磨应该管叫这个农妇叫什么呢?孩子他妈肯定不合适的,叫大嫂?好象是应该这么叫,就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位……大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我不是孩子的爸啊。”
傅秀英走上前来,仔细的看了看秦方城那张脸,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一点没认错,你就是孩子们的爸爸,我背你回来的还不知道吗?”
听到傅秀英最后那句话,秦方城慢慢想起来了,他是在和林红返回梅庄的山路上,跌下山崖的,于是他就慢慢翕动着嘴唇,说道:“这位大嫂啊,我谢谢你救了我,把我背回来,不过我真的不是孩子们的爸爸。”
“净瞎说,”傅秀英不高兴了:“这是观世音告诉我的,那还能有个假?”
“观世音?”秦方城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你说的观世音,是不是神话里边的那个坐在莲花台上,托着净瓶的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
傅秀英听了,顿时兴奋起来:“就是就是,是观音娘娘托梦给我,这你知道吧?”
秦方城心想,观音娘娘托梦给你,我怎么会知道,看来这个女人有些杂缠不清,还是早一点把话说清楚点为好。想到这里,他就开口说道:“大嫂啊,我真的不是你丈夫,我自己有个女朋友,马上就要和她结婚了,我的名字叫秦方城,这可是在身份证上写着呢,不信大嫂你可以看一看吗。”
正说着,二妞跟头把势的跌了进来:“妈,妈,我要吃糖。”傅秀英头也不抬,甩过去一句:“去找你爸要钱买。”二妞立即奔秦方城过来,伸出一只脏脏的小手:“爸,给我五角钱,我要买糖吃。”
“五角钱?”秦方城眼睛眨了眨,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些年来他还没用过这么小的货币单位,看着孩子那双祈求的眼睛,他的心一软,就说道:“乖,你把手伸进叔叔的兜里,把叔叔的钱包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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