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又不看他,口内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她挨刑,连一字也不肯招承,可见对你用情颇深。”
“你想知道我干了什么,怎么不来问我,却去问她?”
“因为我叫她看着你,可是却把你给看丢了。”
少年摇了摇头,终于心中不忍,纵身上树,扯裂缎带,将宝锦抱在怀中。她双颊已没血色,瘦弱无依,全不似平素的妖娆艳丽。二人相交时日虽不长,情谊却不可谓不深。明阿又精明如斯,怎会不知道宝锦的来意?只是假作糊涂而已。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把她连累进来。
两边人发一声吼,长枪刺到。他袖子一展,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六枪齐断,枪头坠地。
那将军道:“上殿武士与我拿了。”
明阿又道:“且慢,我把她放下,咱们再来较量不迟。”
少年将女郎尸体平放在地,用狐裘轻轻盖住。他叹道:“这是我欠你的,现在还你未免晚了。”
于是,俯身在那尸身嘴唇上亲了一亲,用手拂净女人脸上的尘土,这才慢慢起身。
少年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将军,指定他,字若弹冰,口中缓缓说道:“东家,你昔日待我也算不错。不过今天既然大家翻脸,纵然纯钩不在手里——”
“也要取你项上人头!”
他一声清啸,窜了出去。
伏在暗处的上殿武士,早防他促起发难。少年身形才动,百十支利矢如暴雨一般。就在眨眼之间,钉得地上密密麻麻。明阿又身入险境,不能留足,手中又无利器遮架。况且,老头子既然意在逼他动手,必定还有机关埋伏。他一提气,飞身直上。就见那瓦上的弓弩手“扑通扑通”跌落下来,喉头钉入一根指来长的银针,早已气绝身亡。
明阿又再无退路可走,此刻出手便又快又狠,绝不容情。他夺过箭筒,抓得一把,反手甩出。长箭贯之以力,竟将廊下人钉死五个。众人一时之间,慑于威势,不敢贸然上前。
少年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他四下环顾,此庭院东南面有个池塘,两扇门已叫人关住堵死。园子本是依五行方位而建。阿又所处的位置相当糟糕,不但凶险,而且还是个死门。若宝剑在手,或者还可一拼。现在两手空空,要想逃出去,就难如登天了。
将军见他踌躇,忽然冷笑道:“我倒不信你能一辈子躲在上面。明阿又,若不肯下来与我对面交手。说不得,宝锦死后可未必保得住全尸。”
阿又被他这样一说,心中惨切。他暗道:宝锦生前与我有恩义。如今她尸骨未寒,我当护她周全,不能叫人亵渎。想到此处,将手中羽箭用力一摔,飘身下地。周围甲士一哄而上,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他离着将军甚远,知道今天在所不免。这许多武士昔日也是自己部下,没料到不出三十天,便已刀兵相向。少年叹了口气,把腰中葫芦摘下,用手一捏,捏个粉碎。他右手轻轻一摆,酒水化做一柄三尺三分长的水剑。
明阿又剑尖斜指大地,向他们说道:“动手罢。”
众人见他如此,更不言语,两边刀光剑影,厮杀起来。少年丢开手,行动迅捷,剑随身转。避过左右钢刀,前遮后架,势若闪电。只看到寒光闪闪,人影憧憧。黑压压一片甲胄,中间裹着一个人。他向前则前,向后则后,左冲右撞,脱不开圈外。这样多人战一人,在院内呼啸而来,呼啸而走,情形着实壮观。彼时,尘烟滚滚,台上将军反而看不到战况。
明阿又耳内听得兵器割空,双手疾拿,锁住二人手腕,生生拧断。那两名武士闷吼一声,奈何脉门被扣,不能挣动。他回手拖到身前,只听当当当当几声脆响。原来招呼的兵刃砍在他们甲衣上。少年顿住身形,使出巧力,如同磨盘相似,将两人抡了一圈。旁的人生怕误伤,皆不敢进手。阿又趁他们愣怔,手一松,将人盾摔了开去。他却借着这一撞的空隙,在那人肩头一踏,身躯荡到空中。
脚下便有白光暴起,来剁双腿。他不回头,两指遥指。水剑顺他指尖激射而出,将对手一剑封喉。明阿又提一口气,身形一折,反向东边悬吊宝锦尸骨的雪松扑去。众人不明究里,急忙赶上前来。
他在树梢往复两个来回,双手捋了几把松针,厉声喝道:“识相的退后,不要命的只管上来!”
其中就有那识得厉害的,悄悄溜到旁侧。蠢笨些的充耳不闻。只见半空中,落下一蓬黑雨,皆是松针。这寸许长的针此刻却如烧红的铁,入人肌肤,疼痛难禁,挥之不去,拔之不起。下面立刻一片哀号,当先逞勇者纷纷掩面而倒。
明阿又双臂一展,喝声“剑去!”。水剑打半空挽了一花,化做亮晶晶一道细水柱,扑奔至阵前。武士们发一声吼,却不知此物门道。水柱自人七窍而入,在腹内打个回旋,从两边腋下崩出。着术之人仰面朝天,嘴也未曾合拢,七窍与腋下鲜血长流,直挺挺跌倒。一连数人,皆是如此,不能闪躲。其他人甚怖,但见那水剑回到少年掌中时,已变为血红,触目惊心。
将军怒道:“此旁门末技,也来现眼?起网,捉了他。”
阿又眼前一花,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他认得这宝贝,乃是番邦进贡的奇珍。若穿在身上,可做金丝护甲。若撒了开来,可有万千变化,要大便大,要小便小,火烧水浸,皆不伤损。除非纯钩在手,否则休想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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