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蓝朵看着阿诗,阿诗变了。自从刚才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就变了。
在阿诗眼里,乌蓝朵爱上男人,不做蓝凤凰,这违背了神意,等于是玷污了阿诗的信仰。
阿诗为信仰而活着,谁玷污了她的信仰,不是要了她的命?
乌蓝朵后悔了。她不想上车了。
她在心里说,风俊扬,原谅我,我们就是死,也不要这么卑微下贱地求活。
“阿诗。”她鼓起勇气说,“我……”
“什么都不要说。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治好这个男人。然后你们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苗寨,再也不要写信给我。”
“乌蓝朵,你已经死了。刚才,就死了。死在我的心里,刚才那蜂拥而至的群鬼,就是来接纳你的灵魂的。你玷污了神圣的蓝凤凰,你死后的灵魂都会在地狱里呻吟。”
乌蓝朵默默地忍着着阿诗的阴阳怪气,她长叹一声,忍一忍,再忍一忍,他若是有救了,她的光明日子就来了。
她不要回那阴森神秘的苗寨,不要当看似圣洁的圣女,她只想与自己爱的人,徜徉于山水间,做一对神仙伴侣。
其他的,不重要。
就算自己卑微到尘埃里,都不重要。
她上了马车,这条街道好像没有尽头,马车好像永远走不出去。
“阿诗,马车怎么还在原地打转?”乌蓝朵惊讶地问。
“因为鬼气重重。”阿诗眼放异彩,“我的马,若是平常的马,早就死了几千回了!放心,我一定带你们出去。”
“你是说,若不是你来蓝月亮客栈,我和俊扬都死了?”
“俊扬,这就是他的名字?”阿诗笑着说,“不错,名如其人。在苗寨,难找这样俊朗的男子,怪不得我们的蓝凤凰动了心。他是怎么中了蛊毒?是你下的降头?”
“他中了金蚕蛊。”乌蓝朵忧伤的说,“阿诗,其实我也中了蛊毒。”
“说笑话,你从小在蛊寨长大,你也中了蛊毒?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阿诗讥笑着,“是你想体会他的痛苦?”
“不是。我真的是……”
阿诗打断她的话:“若真是金蚕蛊,只有柳婆婆可解,求神保佑,我们能见到柳婆婆。”
“为什么会见不到?岩玉刚才也这样说,柳婆婆到底怎么了?”乌蓝朵焦急万分,若是柳婆婆出了差错,这一趟就是白走了。
阿诗说:“若是被岩玉先下了手,我们还能见到吗?”
乌蓝朵大悟,她焦急的说,“阿诗麻烦我们能不能快点,加快速度!”
阿诗淡淡的说,“我尽力。”
两人再也不交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里。马车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才驶出小镇进入一片茂密的丛林。
“阿蓝,还记得这个地方吗?”阿诗打破了沉默。
乌蓝朵向外看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森林,这个晚上她惶恐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不好意思的说:“不记得了。”
“这是我送你出来走的第一条旱路。”阿诗淡淡的说,“我送你除了苗寨,过了江,这是第一条出了苗寨后的路。”
乌蓝朵欣喜道:“就是说,我们就要回到苗寨了?”
“是。”阿诗回答道,“我的皮皮日行千里。以前,它在每个夜晚都是做着行路的行当,跟我一起。”
“你们每个晚上都这么奔波吗?”
“是。”
“阿诗,你现在在做什么?”乌蓝朵有些好奇。
“我和皮皮,将新死的,或者客死他乡的人,在夜晚,将他们的尸体,他们的灵魂,运送到他们的家乡。”阿诗淡淡的说,“苗寨没有了蓝凤凰,我便做起了别的行当,这就是我的职业。”
乌蓝朵吓得不轻,阿诗原来成了一个“赶尸人”。只是一人一马的组合,有些另类,但是却比湘西赶尸的要先进多了。
阿诗的意思,就是在乌蓝朵离去以后,她便没有了信仰,不再做以前的事情,转而成了一个与尸体和灵魂打交道的人。
乌蓝朵满心惆怅,她才知道,自己的一时冲动离家,竟然会同时改变三个人的命运。
岩玉,阿诗和自己。三个人都偏离了自己的人生轨道,特别是阿诗,竟然沦落成了一个赶尸人,她还是个女子。
“阿蓝,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事,最后一次跟你同坐一辆马车。不知道会不会找到柳婆婆,不知道她会不会救他……”阿诗也惆怅不已,“阿蓝,我们两人走在不一样的道路上,这个,你以后会懂我的悲哀。”
乌蓝朵慢慢伸过手去,想要握住阿诗的手。阿诗淡淡的挪来了。她说:“我浑身都沾染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阿诗……”乌蓝朵哽咽着说,“对不起……是我害你成今天这样。”
“人各有命。你没有逼我这样做,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像岩玉那样固执,那样疯狂。阿蓝,到了,前面就是柳婆婆的草屋。”
“这么快?”乌蓝朵难以置信,“正常速度都是明天下午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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