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招手,唤她进屋里来。
那女孩鬓发如云,黑臻臻挽成花团梳妆;穿一套朱底绣青丝和服,显出娇躯柔似杨柳,嫣然一笑,齐齐露两排嫩牙如玉,垂珠鼻,瓜子脸,一对黑瞳,两腮胭红,活脱脱古典小说页缝间滑出来的美人。
“我就是……”她翘起兰花指,食指上下点动,指尖朝向我手中的书。
“辉夜姬?”我笑了,辉夜姬就是《竹取物语》主人公的名字。
“请多关照……”女孩跪在竹席上,深深施礼。
“哈哈……”戏味够浓。我大笑道:“亲爱的辉夜姬小姐,你要的可是天竺国的佛石钵,蓬莱山金银数上的白玉果,大唐王朝的火鼠裘,龙头上五色玉还有燕子的子安贝……这些我可拿不出来哦。”
我列举这些宝物,是小说中美女辉夜姬向求爱者提出的彩礼清单。
女孩脸一红,道:“先生说笑了,小女子有感与先生知遇之恩,特来请教。”
有意思,这姑娘说话口气文绉绉的,还真有点古典文学人物气息。
“小姐何出此言?”我也跩上文了。
“唉,当今日本国,似先生这般用心研读《竹取物语》者,已属罕见啊……”
原来如此……
事已至此,管他是幻是真。窗外月如洗,室内偶有凉风风浸骨,我伸手揽过女孩,只觉得体滑如脂,骨温如玉。
这一夜,我真正尝到了古书上所说的“浴水鸳鸯,穿花鸾凤,犹不足以喻也”的滋味。
当我从昏睡中醒来时,枕边已枕空席冷,我起身四处寻找,见房门虚掩,出门一看,地上有一行脚印。
月已西沉,银白色的月光下,脚印竟泛起淡蓝色的荧光。
抬眼望去,脚印穿过庭院,走出柴门,一路泛着蓝光,直达天边。
天边,圆月若银盘,那脚印居然凌空而起,直向明月延伸,直到消失在月轮里,定睛细看,月儿表面,依稀可见蓝色斑点。
(散客月下 2008-5-31)
劈尸
人的力量大还是稻草的力量大?
小源教授的住宅是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木结构建筑,室内空间造型极为简洁,清晰的线条令人视觉清爽,室内装饰有一幅浮世绘,一套茶具、一把纸扇、墙上凹处陈列着一把武士刀。
“老师,这把刀,一定很值钱吧?”我问小源教授。在我心目中,武士刀,充满血腥与神秘。
“这是二战后期批量生产的工业品而已,我留下它,不为值钱,只是要记住这段历史。
我理解,小源教授是日本著名的反战作家。
“批量生产?那么,不是批量生产的刀,又是怎样的呢?”我请教。
“首先,选料要精,樱井地方的铁矿砂,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熔化而制成的玉钢,贵比黄金。那樱井月山家族的听风师傅,一年最多只能练出一百来公斤玉钢,而要做一把刀,便可耗掉四十五公斤的玉钢。”
“听风师傅?”
“是啊,炼钢技术的关键在哪里呢?在于鼓风的技术,一个优秀的冶炼师,必须有一双善听炉膛火焰风声的好耳朵。”
“锻造师傅的工序就更复杂,简单地讲,要经过素延、火造、粘土处理后再锻烧、调整弯度先进行粗略的研磨,然后配上刀匣,用锉刀进行后处理,并打眼,最后工匠用钢凿把自已的名字刻上,之后这把刀就离开刀工的手,交由白银师作刀镡,鞘师作刀鞘,研磨师进行研磨。”
“哇,这么麻烦啊……我听说,武士刀能把射击它的刀刃的子弹分成两半,是这样的吗?”
“哈哈,从理论上说,可以,子弹是铅做的,劈开它不成问题,问题是武士出刀的速度能否跟得上子弹,哈哈……”
教授果然是教授,表述方式相当严谨。
“不过,我倒是见过居合道高段师范——武士刀教练田中师傅表演以刀劈剪,弓箭手向师傅拉弓射箭,师傅挥起一刀,将箭斩成两段……当然,那弓箭手不是外人,是田中师傅的女儿,长期训练的结果,弓只拉到一半,箭速和穿透力都不大,所以并不很危险。如果换成拉满弓射箭,箭头即使段了也一样可以伤人。”
“尽管如此,还是很令人佩服了。”我说,“那么,田中师傅这么做,是为了表演还是试刀呢?”
“当然是表演,试刀,另外专有讲究。”
“什么讲究?”
“劈尸。”
“劈,劈尸?”
“是的,劈尸。”
“狗尸还是猪尸?”
“人。”
“人……?”
“我能看到吗?”我眼前立即浮现出电影《杀手阿一》里夸张的镜头:一个女人被从头到底一刀劈下,额头往下,只有一条细细的红线,眼珠左右转动两下后,身体轰然一下倒向两旁。
“既然你那么好奇,我试试给你安排一次吧。”
田中师傅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身材不是很魁梧,但整体轮廓刚毅清晰,目光明亮,很有一幅功夫片大侠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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