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苏联人最终没有对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傻瓜开枪,但他们在原来的哨卡部位,一字排开的铁网和水泥板,扼杀了我的青春和希望……”
四、天鹅之死
小仙早就听说过德国分裂的故事,第一次感到与历史贴得如此之近。
老人的声音苍凉悲情,虽然没有哽咽,但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小仙已经大约知道了端倪,不难想象,那一定是一个悲剧。
老人低头喝咖啡,久久没有出声,窗外雨声嘀哒,阿尔斯特湖已成白茫茫的世界。
良久,弗兰西斯科老人抬起头,继续说:
“20年后,信任前苏联领导人总算开恩,允许部分西柏林人离开孤岛探亲,我终于回到汉堡,回到我和艾桑枚菲经常约会的阿尔斯特湖伦巴底大桥,桥下流过的只有湖水和天鹅,我的天鹅女郎,我的孤独仙子,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1989年,柏林墙倒塌后,我回到汉堡定居,每天都到这里来散步……后来我发现了这只天鹅……”
“是的,我明白了,她就是你的艾桑枚菲。”小仙握住了老人的手。
雨下得更大了,闪电中,小仙起身走到老人身边,拥抱了他。
“弗兰西斯科先生,您知道吗?我是今年被选中的‘加盟者’”小仙轻轻在老人耳边说。
“是吗?”老人放开了小仙,惊讶且惊喜地上下大量这个东方女孩,问:“你的作品是什么呢?”
“《天鹅之死》……”小仙心中已经预感到,艾桑枚菲当年表演的,也是《天鹅之死》。
弗兰西斯科眼睛顿时一亮,他拉住女孩的手,说,“跟我回家去。”
1961年8月13日,森珀歌剧院的“加盟者”演出活动在德国人民的悲恸中如期举行,艾桑枚菲的芭蕾独舞《天鹅之死》震撼了所有观众,她将失去爱人的绝望心情融入在舞蹈中,活生生演绎出一出完美的生命哀歌。
——这是小仙在弗兰西斯科家中读到的当年报道。
弗兰西斯科的家简朴大方,墙上挂满艾桑枚菲的照片,从屋子陈设来开,弗兰西斯科先生终身未婚。
“柏林墙,无数德国人被活生生的隔开了骨肉亲情,高墙堆砌的那一天,许多人都试图冲过障碍,东德领导人下令对冲卡者格杀勿论……我是一个怯懦的人,没有胆量去冲击哨卡,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死者中,居然有一个与我同名同姓同年龄的青年……那青年的死亡通知被送到艾桑枚菲手中,夺取了女孩对生命的眷念……”
五、剧终
月色下,一只白天鹅忧伤地抖动着翅膀,艾桑枚菲立起足尖缓缓移步在湖面上,在大提琴奏出的抑郁旋律中,轻轻抖动翅膀,艰难立起足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飞离水面……最终,她在颤抖中竭尽全力抬起一只翅膀,遥遥指向天际——直向柏林,那一道灰色的钢筋水泥墙。
慢慢地闭上双眼,默默死去。
来自东方的芭蕾舞演员贺小仙,在森珀大剧院演出大厅里,接受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小仙从艺以来最成功的一次表演,贺小仙因此而成为汉堡芭蕾舞团历史上第一位东方加盟者。
小仙匆匆感到弗朗西斯先生家里,公寓已经人去屋空。
邻居说,老先生昨晚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据说老人死时,面带微笑。
在弗兰西斯科葬礼后,医生告诉小仙,当时老人正在收看看森珀大剧院“加盟者”演出实况转播——根据死亡时间与未关上的电视频道判断出来的。
伦巴底大桥看天鹅,是汉堡市民贺小仙的周末必修功课。
那只叫做艾桑枚菲的白天鹅身边出现了一只黑天鹅,一黑一白,时刻依偎在一起,一见小仙走到驳岸上,便缓缓向她游来。
“孤独仙子,你不会再孤独了……”小仙常常这样对天鹅们说话。
(散客月下 2008-8-13)
不敢上床
柏林青年里克失恋后不敢上床睡觉,沦为“街头瞌睡虫”,直到爱情再次降临时,才揭开床上的秘密。
(一)失眠
劳拉-眀特儿走了,只带走了她自己的衣物。
里克独自面对空屋,这是位于柏林东区克洛伊茨区的一间四十平米单间公寓,连体厨房挨着阳台,书柜腹部凸出两张桌子,沙发、大床、音响柜……室内家具依旧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屋内并不空,男人的心空了。
劳拉最喜欢的歌碟依旧蜷缩在CD机里,面对音响柜的苏格兰粗布双人沙发上,还残留着两个圆形凹痕。
劳拉称这张双人沙发是“激情前奏的音乐后台”,现在,激情没了。接上电源再播一遍唱碟,音乐全变了味。
音箱内,黑色纸盆吐出的一串串音符,旋律还是那旋律。
音响没什么毛病,蓝人乐队的歌声依旧欢乐明快,但在里克听来,那歌声机械、阴冷,甚至几近凄凉,以至于里克没法安稳地坐在沙发上,屁股犹如被针扎。
前戏没了,沙发不堪坐卧。
沙发靠紧挨床尾,床单、被褥、枕头仍然仰天躺在它们自己的位置上,甚至床单还在散发着女人的体味,汗液与COCO香水的混合味儿弥漫了整张铸铁管铁艺架双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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