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鸦眼’?”林苒冲章载宁一挑眉,“很棘手?”
“苒姐,看你说的,”章载宁挤出一抹怪笑,偏头瞧了我一眼,起身向石台走去,“咱可不像一些血统纯正的,来的是祖宗地盘,咱得小心不是。”
“少来,那边的死没?”林苒绕过地上两人,从背包里抽出手套和放大镜,站到墓室中央的石台前观察起将军的青色棺椁来。
“啊呀呀,没……没你看的那样严重啦。”秦家蹲半合上眼,慢腾腾抬手招呼我,有那么一点有气无力,“阿丁,过来老师这,不是让你别来吗?”
“神宫那些东西找来了。”我在他身边蹲下,抬手戳戳他心口一处撕裂伤,戳得他直哼哼。还会哼呢,看样子还死不了,“老师要明王,您老是想砍谁啊?”
“是么。阿丁要不要听故事?”秦家蹲轻叹,苍白的指尖抬起来,只给我看墓室天顶四壁的陶瓦,“你没来前,在老师的位置,可是能看见漫天星斗,每一颗都很亮,跟小时候最热的夏天,老师爬上祖宅屋顶,在老家最后一晚看到的那群萤火虫。”
“您嘴巴没受伤,怎么守不住自个的秘密,这可不妙。”我不觉皱起眉头,墓室里的陶瓦铺排的是周天星辰,有银河盘带,也有孤星朦胧,可更多的是大片大片枯燥的黑,盯着看久点,隐约还能从中卡拿出飘渺的星光来,好像有一两颗星星躲在暗色之后,发着冷光,再回过神时,又恍然发现星位变得陌生起来,“……星图在移动。”
“嗯。”秦家蹲合上眼皮,说话声越发轻缓起来,看起来虚弱得可以,“它们很烦躁,因为明王不在这儿。阿丁知道骊人是怎样看刀具的么……骊人的生活里充满术式,刀刃的用途术式完全可以达到,所以,对骊人来说,刀刃的存在,往往极具特殊意义。”
“比如说,号令阴兵的明王,逆转时令的天恩,斩断流光的戏风,或者起死回生的百叶,”秦家蹲不紧不慢地把传说中的四宝器念叨一遍,透着青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别摆出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啊,这儿离冥间不是一般的近,你伤心的话,府君会生气的。”
“明明是愤怒的表情好不好啊喂。”我揉揉脸蛋,用力把脸弄平整些,“知道四宝器不算什么,可真正知道它作用的,在秦家就是主支也不多见,老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果然……几时起疑的?”
“小叔和你很好,而你姓秦,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我看来眼他身下聚了一滩的血,“你一路流血流进来的么?”
“啊呀呀,没那样强啦,前面的是那几只黄鸡替我受过,被吞了吧,你才看不见它们脖子被切一口满地扑腾的样子,呵啊……”秦家蹲倒吸一口凉气,嘴角咧开,“没事,有东西,探进肺里了,它们喜欢玩弄弱者脆弱的神经……说到那里了?”
“您的身份问题。“
“哦,这样啊。”
“您不姓秦吧。”
“姓啊,”秦家蹲沾血的手掌从怀里摸出一块乌木牌,笑嘻嘻地递给我,“入赘秦家的时候,妻给的名字,她希望我活长一些,别被她克死,当时的家主秦漆大人就给我个‘寿’字,然后,老师就成亲啦,有一个十四岁的妻。”
“那个,据我所知,当过秦家家主的秦漆,似乎只有两百年前那一位。”
秦家有个传统,简单来说就是承袭贤者的名讳,起初有十数个,最后这剩下两个,漆和川,第一代秦漆设立内宗并主持青经初次整编,第一代秦川创立术式的符咒版书写,接受这两个字意味放弃本名,作为一个符号式的荣耀物活下去,比如,秦家现在的二少爷就是第三十九代秦川,传言拥有羡煞旁人的术式天赋。
对此,小叔一向持保留意见。
伸手接过乌木牌,上边用金粉写着“吾妻秦汐”,我扯扯嘴角,简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这个名字让人浮想联翩啊,“然后呢,你想分享一把冥婚的感想?”
秦家蹲摇摇头,幅度很小,几乎微不可闻,他收回乌木牌揣回怀里,继续回忆,“大婚当天,小汐被斩首,我知道是谁做的,因为我就是计划中的一份子,家里人希望能挑拨秦家和暮村土著部族的关系,然后趁乱捕捉一两个实验体。”
“老师,你家人够渣的。”
“确实,都不是好东西。”秦家蹲乐呵起来,语调轻快不少,“当时,秦漆大人支持西学派的西**动,为了稳住家里抛出一场联姻,家里那群蠢人也信,眼巴巴让七岁的三子来胥川,呵,眼巴巴斩杀了自家孩子的妻子,眼巴巴地嫁祸给部族,最后眼巴巴地得到一句‘天灾人祸,怨不得别人’,灰溜溜收场连自家孩子都不带走,最后还是被秦漆大人一句稚子无辜保住。怎么样?追求永生的家族?”
“不怎么样,”我干巴巴吐出一句,对老师其实是个二百来岁老妖怪的事实实在接受不能,青宗在整个西**动甚至最后的文宪之变中参一脚是不用猜疑的,晗舍之类的西学派旧官厝就是最好的证据,只是没想到支持得如此彻底,连大小姐都赔进去,“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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