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肖小白的眼睛亮了。
“当然。”我揉揉眉心,整理下思绪,一个综合性常人,一个智力型青宗博士,一个玉人生魂,目测战斗力只有五,靠武力绝对是等死,外面那些东西八成只是拖延时间的卒子,但从明目张胆对平民下手这点看,说我们惹急对方或者对方狗急跳墙都好,不快点离开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一定是冥车吗?”肖白问。
“原路返回,不行了再考虑这个。”我拂开莫小言软软的发,小心将符咒贴上她的额头。大部分人的生魂都是浑浑噩噩的,拥有自我意识的不是智者就是术者,莫小言属于后者,所以将她收纳之前,要让糟心孩子安睡,“拿着竹牌。”
“你把她收进去了?”
“嗯,所以,带好她。”我把肖白拉进些,亲手将莫小言的临时居所挂上他的脖子,“藏好,对待孩子要温柔,保持体温,不要冷热交替,会吓醒她。”
犀虫咀嚼的声音机械回荡在逼仄空间里,石壁被腐蚀一般下陷,不一会便与外界相通。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满地鲜红粘稠,向上来时的石阶被落石砸断,四处的残垣断壁,一片狼藉。逃生无门,候车大厅方向隐隐传来的尸嚎狠狠攥住心脏,连跳动都费力起来。
“冥车传说的版本不少,但其中还是有共性的,比如上得了冥车的都是死物,”说着,揭去鸦形黄符的封印,拔开竹筒,当时封下的符咒早已化作一滩黏腻黑水,说不出的腥臭恶心,“那个,肖白,把手伸过来。”
肖白单薄的肩膀立时抖了抖,抿着嘴不说话,脸上血色全无。
难怪他怕,冥车和搭乘人与妖的妖车或者各种鬼的鬼车等级不同,前两者真实存在于术士的生活中,而后者,只存在于术士的传说中,偶尔在传统床头故事中吓唬不听话睡觉的小孩:不睡觉的话,骷髅开着冥车来了哦,嘻嘻嘻。
破破烂烂的骨车,狰狞残缺的亡灵,深夜的街道游荡着冥车,从浓雾里出现又在浓雾里消失,收割生魂弥补轮回差数。这就是冥车的形象。不怪灰狐狸支支吾吾,让谁知道狐族与冥间勾搭出卖顾客,尽管是乘鬼车的顾客,还是会很惊悚的。
“阿布,知道怎么上冥车?”肖白小心翼翼地问。
“知道,怎样,很怪胎吧,就算是术士,也不一定知道的事……算了,难受的话,我写在手绢上也行。”我拿笔沾了黑液,肖白最终还是把他的手给我,滑腻的笔锋划过肖白的手背,最后一笔耗尽黑液,在上边留下一个圆阵阴文。
前所未见的符号死气森森,彼端好似连接着十万幽冥,阴冷诡谲。
松了口气,擦擦额角汗珠,脑里紧绷的弦一下子放松,竟无端有些眩晕感,看来从血脉传承里抽取记忆,只是说起来容易。
我扶着肖白缓过眩晕,“听着,你手背上的,是冥车的车票,见到冥车上去就可以。”
那小子怯怯地问,“要是想下来呢?”
放开肖白,我不负责任地一摊手,“我让司机停车,尽量。”
“你根本没车票,怎么上车,不能上车何来让司机停车。”肖白一本正经地纠正我逻辑上的失误,应该说在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呆子也能变精明么。
“呃,车票什么的……”我给他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只是之后肖白的脸更黑。
“你想自己留下来,”肖呆子笃定地说,“太危险了,不可以!”
“我不是圣人,上车的话,我不需要车票。”
“呼,太好了。”
我不是圣人有什么可开心的,该说我的周围其实没有正常人么。
没等多久,淌血的修罗场里凭空泛起薄雾,忽而转浓,锁住视界,看不清身边人,仿佛天地只剩下这片冰冷诡异的浓雾。下意识去拽肖小呆,只抓到一片空虚。叫同伴的名字,四处寻找,白茫茫的雾气里只有走近才能看到断墙落石模糊的影子,黑黢黢的一团,张牙舞爪,只给人无由的失望。
那呆子不会先上车了吧,知不知道怎么下车啊他……等等,
肖白!
我叫住前边黑乎乎的人形,拨开浓雾跑上去,企图拉住那呆子让他好好呆着。入手一阵湿冷,条件反射地搓搓指尖,上面沾着半凝固血液。
“吼!”腥臭扑面,黑长指爪撕破雾气袭来,却在鼻尖前堪堪止住。很近,近得看清指甲缝中嵌的肉块。甩甩不清醒的脑子,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行尸五官只剩下一滩烂泥,刀砍火灼的痕迹遍布躯干,破开的腹部挂着几条血肠,滴滴答答淌着血,诡异的是,下落的血污凝固在半空,看起来就像……时间停滞了。
怀中一滞,胸口多了头小白狮,我不得不抱紧它,免得染上不相干的颜色,“右牙?”
小白狮右牙吸吸湿鼻子,软肉垫子拍在我脸颊,“大人,右牙饿了,左牙不管我。”
“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我正在玩大战僵尸,”漂亮的鬃毛挨肩头擦过,抬头,“左牙?你变大了?”
“嗯,连这种腌臜东西也来掺和,虚川的时代结束了么。”左牙琥珀色的兽眸盯着我,鹰眼般犀利,与墙体等高的身躯微微拱起,挡住我放空的后背,钢爪嵌入地上石板,带出道道沟壑,“乱跑什么,遇险不会召我们来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