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四十三岁。唔,大不如前了,神殿历代圣司最长寿者有八千岁零七十六岁的,毕竟元子每代都有,世子却不是,历代圣司之间往往不是叔侄关系,有时等上几千年也正常……”
“有点说远了。”影子不动,那人大概是停下了,“孤这边是个好时候呢,天朝的武仁末年,离那场战争还有三年,神国还有最后的余辉,神殿没有沉沦,石碑没被挖走,孤也还没死。汝那边呢,小家伙。”
嗓子忽然有些发干,我张张嘴巴,终还是挤出几个字,“除了石碑还在,其他都不一样。”
那边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岁月洪河的两岸终于恢复正常,自己可以自行探索神殿的时候,一声轻笑毫无预兆地在周围荡开,弥散在死寂的尘埃中,那团影抖起来,他该是在捧腹忍笑,“别告诉我你姓部勒,噗呵呵,真是讽刺。”
“你才是讽刺,你全家都是讽刺。”很顺溜地说出口,圣司有什么样,了不起咩。
青砖上的影一滞,接着近前攀上我的,几乎融为一体,尽管没有人,我还是下意识地退一步,好在那团东西没再黏上来,只是压低了嗓音,青年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我可以接受……”
“什么?”我有点怔,从刚才开始就听不懂。
“孤是神殿第三百一十六代圣司,即是末代圣司,”那人忽然正经起来,语速快上几分,影子移动起来,感觉在赶时间,“天赋是司掌光阴。现在是神国纪年……算了,和汝说汝也理不清楚,简单来说就是,在午间孤被赐死前,汝给孤记住所有孤提过的事。”
盯着那团像隔着毛玻璃那般的影子,我真想踩几脚,再哭着告诉那位圣司我只是脑子有点短路来阻止某个老不死毁灭世界的路人甲而已,何苦搞那么多事。
第四十七章故国
更新时间2013-8-6 17:57:18 字数:8229
明月当空。
各种各样的石碑,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古骊不同时期的时兴图样纹路,行文风格和雕刻手法,在青砖直道旁图卷似的展开,无穷无尽一般,似乎要给我看尽故国的年岁。我回头去看,不见祭台才明白真的走了很远,而不是原地徘徊。
“为什么是我?骊国遗族不只是我,血统比我纯粹,天赋比我更好的大有人在。你想要一个继任者……”我跟着影子,走得郁闷。
“这种事,孤也不清楚。孤只是死后迷瞪了一会,没有启程去找冥途,然后就遇上汝了。”影子渐渐拉长,映出个人形来,“孤召了火光,这样方便一点。汝也试试,搓搓手指什么的。”
鬼使神差地,我打了个响指,指尖周围的空气颤动,一团青焰。静静燃烧的焰将影子拉出人形,打在石碑上。
“什么焰色?”青年了然地问。
“青色。”
“嗯,神国以青色为贵呢,挺好。”
古旧的砖道很长,回响着青年的懒懒的嗓音。青年的影子坚持走在我前面,只是有时在某一块石碑前停下,就着上边的文字幻化出来的石雕图绘,用平淡的语气讲述骊人的起源。跟所有部族的起源传说一样,骊人的初始也是那些神话传说。
青年熟稔地让我敲敲半人高的石碑,驮着千斤巨石的碑座石兽懒懒睁眼,慢腾腾从砖石地中起身转了个向,露出背面碑文来:
未迁徙前,骊人先祖居住在名为部的草野为冥帝牧马,并没有姓氏。不知多少代之后,冥帝三子诞生,新的星辰诞生在部野的上空。冥帝便将部建成都,赐给牧马奴族姓和居所。草野上的城落就是后来的部都,部都里的庶人就是从前的骊人,骊人仰望的星就是——
“正十二翅夜燕王幼子,初生即为太阴,与祂两位兄长一起长翔部野的夜空,”跟着青年的影随手一抹,蚯蚓般的文字交织成一幅简图:天上是三轮明月,月下宫阁延绵,执绣花小球身着粉色秦衣的孩童周身绕着青焰,踮脚伸手碰触十二翅夜燕的喙,“这是千陶殿下和月相大人的相遇。”
“他们很要好?”
“是呢,所有的记载在‘变故’之前都能读到那两位挚友的故事。”
青年又指给我另一块石碑,那碑的石兽很自觉地转身展示它的碑文:部都在那位殿下治下,庶人安康知命。直到夜燕一族叛出冥界,变故中,骊人弄丢他们帝王的宝物,全族流放。
“所以,他们真的是挚友,即使月相是天官,千陶是地神。”我想起某个杜嫦让我捐香油钱的借口,“天君给夜燕封神了么……危宿,危月燕?”
“小家伙,”青年的声音有些无奈,“神国的国史里只有一位太阴之神,不关危宿什么事。如果天上那位真想让千陶殿下在变故中殒落,凭月相大人也阻止不了。”
“‘天上那位’?神宫供奉的天帝?他为什么?”
“这个啊,神界的辛秘孤也不太清楚,只不过天地间的气脉,何为阴何为阳,生气从哪萌发,死气由哪育成,又如何运转交替都是有定数的,要是九地的深渊里生出主生气的神子,汝认为,本便不和睦的天君府君能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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