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我爸说这个院子根本是闲置,专门给外人看的。”朱贝贝转着滴溜溜的小眼睛,低声道。
“我爸早上说三个月前这个院子,”郑小漆黑瘦的脸认真起来,“有新主了。”
朱贝贝大大咧咧地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瓜子,瓜子漏下不少在地上,“嘁,那一定是被排挤的倒霉鬼。”
我满脸郁气盯着前面两个越走越慢的家伙,刚刚在车上便吓到抱在一起发抖,现在又一起议论官员,不愧是死党。嘶,头好痛。郑小漆突然回头,吓了我一跳,“那个,同学你认识路吗?”
“路?你们没跟大队走吗?”我抹了下清凉油,减缓头痛的惨烈程度,“大家呢?”
“你不会单纯地‘跟着前面的人走’吧?”朱贝贝投我以白眼,“笨蛋……”
喂喂,明明是你们擅自离队的,阿胖。等等,好晕……
那两人自己找路去了,我在原地寸步不能动,巨大的眩晕感在我的脑腔中轰鸣,像一头狂奔怒啸,横冲直撞的史前凶兽,撕扯得世界混成金花四溅的混沌,又突兀得坠入黑暗。
我晕倒了,大概。只是,这是什么?
黑暗,无边的黑暗中,有什么在渐渐清晰。野草萋萋的河心沙洲,汩汩的流水拂过它的沟沟壑壑。未有人烟的珀畴沙洲,千百年前的它,本是无名的,只等一场春雨,百草化生,只等一场秋火,木叶归烬,独自的岁月,独自地花开花落。蓦地,沙洲升腾起密密麻麻的青点,聚成熊熊青火冲天而起,充斥黑暗。
烈火中透出千百个不同声音——救救……救救……救救我!
第四章水厄(一)
更新时间2012-6-12 11:47:17 字数:2309
天花板贴着胥川过去很流行墙陶,用指甲大小的各色瓦片铺排成图案,据信可以防止雨季淘气的雨水下渗而使菇类现身。只是现在笨拙的工匠不会铺排,大概不久就会漏水。不过也不能苛责他们,毕竟真正铺排技法已经失传,能弄一个头顶的三流货色也很少见了。
“很漂亮对吧,因为这个我才搬进来的。”一个大叔坐在满地资料上,眼袋深重地盯着我。他也许想笑,但太过僵硬的嘴角造成一个古怪的扭曲,使人联想到怪叔叔。我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发臭的脏衣堆和一个漏汤的杯面堆。
“大叔,你好差劲,资料库是杜绝饮食的。”我投之以三十吨鄙视。
“诶,跟林贤那小子一样死板嘛!”怪叔叔哈哈大笑……笑你妹!
“不过,小哥,这里只是阅览室,你怎么知道后面有个‘库’的?”大叔饶有兴趣地托腮,“别说你参观过,这里是‘闲人止步’的。”
“直觉。”我毫不犹豫地噎他一下,看他一脸蠢样心中暗爽,“就是这样。”
“胥川的孩子都这样的吗?”大叔收起蠢样,郁郁寡欢地继续看资料,“麻烦呐——”
我揉揉发涨的太阳穴,重新审视这个早就横卧在地上的衬衣男,胡子茬茬,首如飞蓬,不修边幅,一脸绝望相,想必最近很不顺。“大叔,我的同学们呢?”他眼也不抬,抓抓乱发,看似赌气地发问,“交换问题:你怎么知道有个‘库’的?”
“你到底有多执着?!说了你也不信的。”我差点被他打败,“这儿是十三号书库吧。”
“小哥,试探没用的——还有你不说,”那厮不知何时叼了一根牙签,十分欠扁,“怎知道我不信呢?另外,杯面上午吃完了,没有供你持久战的粮食了。”
“……”我左看右看,竟没有一块板砖,一只折叠凳,一个平底锅可以使用,引为遗憾,“上面,防水的,不只装饰。”但现在主功能是装饰。
无限接近烂人的某人嘴角上扬,斗志满满地把资料一扔,“原来如此,这岛上有许多新奇事,我问林贤他不清楚,问昭乐他又是外地人,问同僚她们又说不清楚。”
“你人缘真差,我的同学呢?”心中仍然想动粗。[嗯]
“安心,安心,林贤去找了,不过可能比较久。倒是昭乐该回来了。嘿,小哥知道什么地方有绒草吗?”那盯着我的目光,像极山林间的虎豹。
“丰庆年间过度采摘灭绝掉了。牙有点痛,不说了。”我偏过头,去看墙上一直以来被忽视的胥川地图和密密麻麻的照片。地图泛黄,又被人东一处西一处地点上许多红点。
“没事没事,大叔的老婆十几岁时长智齿也头痛发烧呢……丰庆呵,近百年了。呦,昭乐,一直站着干嘛?”
什么!听不到脚步声!
我身后多了一个人,带着淡淡的桂香。他一身胥川产的古秦代黑色里衣,戴副金边眼镜,文质彬彬的儒雅模样,却让我直觉他是个披着谦逊皮的狂人,一脸无害却满肚诡计。
“我回来了。”他说。
“太慢了,太慢了!”大叔嚷嚷起来,一手接过来人手中的便当,“林贤那小子呢?”
“刚刚遇到他,迷路了,估计一般回不来。”那人又用他那瘦削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递一份给我,“所以,这份给小哥好了。说起来,我一直想要个这样的兄弟呢,可惜老头子太老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