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_ 童亮【5部完结】(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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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红毛鬼站定在原处,看着我渐行渐远,并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我在即将拐弯的路口回头望望村庄时,也看见了红毛鬼同样眺望的样子。那一刹那,我竟然觉得它是还没有死的山爹,他站在村头的大路上等着放学归来的儿子。那一瞬间,我百感交集,眼眶里的泪水团团转……

  我在离常山村有五六里距离的小街上乘车,然后直达高中学校的大门口。

  那时候流行将信纸折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然后塞进写好了邮寄地址的信封里。虽然我的信不用塞进信封,但是也要折成某个流行的形状,如一颗心、一件衣服、一架飞机。而我最喜欢将送给她的信折成两间叠在一起的小屋。我将银币夹在两间小屋的中间,然后委托另一个女同学偷偷送给她。

  信还没有送出去,我就已经开始想象她发现银币后的惊讶与欢喜了,我能想象到她那双活泼的眼睛和一年四季红晕的脸蛋。我在信里写了一首诗赞美她的红脸蛋,我把她的红脸蛋比作秋后的苹果,把我自己比作垂涎欲滴的果农。年少时的爱情,总是集合了幼稚、青涩和甜蜜。

  高中的寝室是八个人一间的,床分上下铺。我本来睡在上铺,但是为了隐藏我的月季,我找了个其他的理由和下铺的同学换了位置。在同学们都不在寝室的时候,我将月季放在我的床底下,然后用一张报纸盖上。

  幸亏它已经不需要经常晒太阳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晚上躺在床上,我把耳朵贴在床板上,能够听见轻微的报纸“沙沙”的声音。那可能是月季在吸收夜间空气中的精华。我偷偷爬到床沿边上,悬出半个身子,够到床底的报纸,将报纸轻轻地掀起来,看见月季周围的黑色变成水一般的旋涡状。

  这时上铺的同学翻了个身,吓得我立即返回到床中间躺好,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别的同学发现我的秘密。

  【40.】

  上铺的同学梦呓了几句英语单词,又沉沉地睡去了。这个同学的英语成绩相当好,学习相当刻苦,经常大半夜说梦话还在背当天学过的英语单词。

  我躺在下铺等候了半刻,见上铺没有动静,才安心地入眠。我的眼睛刚闭上,便进入了奇妙的梦乡。

  我梦见那枚银币还没有送给她,因为梦中的我打算亲手送给她。她从林荫小道上朝我走过来,纤纤细步,面带微笑,像从天而降的天使。我迎面对着她,双手反剪,将银币藏在背后。

  她慢慢地走近,来到我的跟前。我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站住了。我将手移到前面来,将礼物托在掌心。

  她见了我掌心的礼物,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她高兴地捂住了她红彤彤的脸蛋。

  可是就在她接过我掌心的礼物时,她惊叫了一声,忙用一只手捂住另一只手。鲜红的血像活蚯蚓一样从她的指间流出。我大吃一惊,慌忙之中发现掌心的银币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朵带刺的玫瑰!玫瑰的刺上有残留的血迹。

  这一紧张,使我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发现是虚惊一场,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些。

  这个梦有什么寓意吗?为什么好好的银币突然之间变成一朵带刺的玫瑰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远在几十里外的红毛鬼出事了。

  就在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也许更早一些,也许稍晚一些,全村的人被红毛鬼的哭喊声吵醒。它那凄惨的叫声令所有人毛骨悚然。那个凄惨的声音正是从它生前的家里传来的。

  众人纷纷披衣起床,三五人约在一起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等到选婆和其他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屋外已经围了许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进门去。

  选婆拉住一个人问道:“红毛鬼怎么了?”

  那个人摇摇头说:“我也才来,什么都不知道。红毛鬼叫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恶性要复发了?你可别进去,万一刚进去就被它吃了。”

  另一个人插嘴道:“不可能啊。它叫得这么凄惨,不像是恶性复发,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凄惨的叫声不断从屋里传出来,音量不次于那晚打滚哭号。

  选婆当场叫齐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吩咐道:“我们一起冲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普通的叫喊也就罢了,万一是它恶性复发,整个村子的人都脱不了干系。”被叫来的几个人点头同意。

  说干就干,选婆他们每人手里拿一根木棍当防卫的武器,一齐踹开了房子的大门。

  还没等他们冲进去,浑身通红的庞然大物一下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将选婆撞得东倒西歪。定眼一看,那个庞然大物正是红毛鬼。令他们惊讶的是,红毛鬼的脖子上多了一条链子,链子通红,像刚从打铁的火炉里拿出来。红毛鬼脖子上的红毛被链子烧得蜷缩起来,发出一阵焦臭。它正是被这通红的链子烧得大叫。

  “是谁这么狠心?想要害死红毛鬼?”选婆龇牙咧嘴骂道,慌忙扑上去,死死摁住红毛鬼,妄想将红毛鬼脖子上的链子扯下来。红毛鬼正在愤怒的时候,顺手将选婆打倒在地。红毛鬼被那链子烧得发了疯,见人打人,见物砸物。谁也挡不住它。

  倒在地上的选婆呆了似的坐在地上,一声不吭。清冷的月光打在选婆的脸上,周围的人看见他的表情古怪,像木雕一般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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