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奶奶早在没有嫁给爷爷之前,就跟符咒有过很亲密的接触,所以对这些符咒不是很陌生。那个事情发生在奶奶的娘家。
不记得那次是闲聊还是给我讲故事,奶奶曾经给我提到过,她的娘家地坪前面有一口老井。井口很小,却深不见底。井水稍带甜味,村里的人都喜欢在这里打水。再说,那时候也不是每家都有钱打个自家专用的水井,所以这口井自然而然成为村里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依赖。
偏偏这个村子里有个淘气的小男孩,在一次放学归来的路上故意蹲在井口上大便。这个小男孩见井口小,刚好将两只脚蹲在上面,跟自家的茅坑没有多大区别,便做了这个小小的恶作剧。
可是这个小小的恶作剧却使村里人大伤脑筋。
【77.】
那个小男孩自然少不了讨父母亲的一顿打,那时候的教育方式都这样。我现在鼻子动不动就流血,也是归功于父亲有力的巴掌。
可是,打了孩子也不能把井里的脏污打回来,村里人一天也少不了井里的水。孩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井里的水还得大人们来清理。
几十户人家提着桶桶罐罐来到井边,从井里往外边勺水。由于井口相当小,人多了反而不方便。桶与桶,勺与勺,罐与罐都磕磕碰碰,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不过正由于井口小,水位下降得很快,不一会儿,人匍匐在井口都够不着水面了。于是,人们在井口上架起一个简易的三脚架,三脚架上悬挂一个滑轮,用水桶吊水。那时候的人家几乎用的都是沉重的木桶,很少有人用铁桶,即使有铁桶也舍不得在一般的场合使用,所以只要在水桶的底端加上一块砖头或者花岗石,水桶便不会漂浮在水面不沉下去。
大家提着桶底压有一块石头的水桶轮流吊水,井里的水位继续飞速下降。两三个小时过去,滑轮上的绳子便不够长了。可是吊水的人要从井口向外跑几分钟才能将打到水面的水桶拉上地面。可见这个小小的井有多么的深。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自从他们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这口井的水干过,即使大旱年间整个湖南的水田都干裂得如枯树皮,水稻干死无数的时候,这口井仍然水源不断,清甜透明。正是这口井,救活了居住在附近的百来条性命。因此有老人说这口井不是一般的井,而是通往洞庭湖龙宫的通道。
这个说法我是不能相信的,虽然我们住在岳阳,但是上高中之前见都没有见过名扬四海的洞庭湖,更别说什么龙宫了。虽然后来见到了洞庭湖,号称八百里的洞庭湖已经变成了缩小一半的四百里,并且浑浑浊浊,臭浪滔天。而这个小井里的水干干净净,清甜爽口,怎么可能是那样的洞庭湖水呢?
不过老人们说这口井连着洞庭湖的龙宫,也许有他们自己的道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让人向这个方向的想法靠拢了。
吊绳加长了,可是加长的部分似乎是用不着。因为拉绳的人在手捏到两条绳打结的地方便不能再往下放,桶已经打到水面了。沉闷的“哐当”一声从井下传来。虽然因为吊绳的长度,吊水的进度慢了许多,可是一桶一桶地吊上来,渐渐也吊出来百来桶的水。
让人奇怪的是,拉绳的人将绳放到两绳打结的地方便听到了令人失望的“哐当”声。水无穷无尽地吊出来,可是井里的水位似乎并不再因此下降毫分。
“妈的,我看这口井这么小,原以为不要一个下午就可以把水吊干的,现在太阳都下山了,水还不见底!”拉绳的人气喘吁吁道。别看小小的一桶一桶的水,时间长了人也受不住,拉绳的人已经换过好几把手了。
山边的太阳似乎听见了拉绳的人的话,以更快的速度沉入山的那边,连晚霞都收得比平时早。提水的、拉绳的都已经累得不行了,甚至连站在旁边观看的小孩子都觉得站得脚酸了,恹恹地回家去了。可是,井里的水位怎么也不见降低,两根绳打结的地方仍在同样的高度停止。
众人议论一番,决定今天先放下回去休息,明天接着干。放弃是不可能的,因为好多人的生活离不开它,淘米、洗菜、喝水、泡茶、洗脸、洗澡缺一不可。可是众人都累得不行了,提议一出,大家各自回家。月亮已经出来了,清凉的月光打在每个人的身上,送疲惫的他们到各自的家门口。
当晚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只有当晚的月亮看见了所有的变化。
第二天早晨,当大家再次赶到井口的时候,浑浑浊浊的水涨到了井口,平静得如犁过的水田。不知大家见过农村犁过的田没有,那种水的浑浊与众不同,水与颗粒并不相溶。水是水,颗粒是颗粒,稍微仔细一点儿看去,水仍然是清清亮亮的,颗粒在清亮的水里翻滚奔涌。
那个早晨,大家都看见了这样的水。谁也不知道这些脏兮兮的颗粒来自哪里。这种现象只有在雨后的池塘里可以看见,然而头天晚上明月当空,并无半点儿雨水降临。
大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大家都是自从出生起便只见这口井清波微荡,从未见过这口井变成这副模样。
“我说过了,这口井是连着洞庭湖的龙宫的,你怎么也勺不干的。”一个老人拈着下巴的胡须说,“你们现在要把井水勺干,惹怒了洞庭湖的龙王。龙王不给我们好水了,故意让这口井的水变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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