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医学方面可能有另外的解释,即使有也是从另一方面来解释,本质相同说法各异而已。
要想看见鬼,必须有一定的方术。
那个年轻人把自己的方术吹嘘得天花乱坠,别人自然不乐意了。有这么厉害也应该低调点儿嘛,别人于是故意说不相信他能看见鬼。
那个年轻人急了,一定要拉着别人见证自己的能力。
刚好那时候正在鬼节期间,那年轻人说,你们不相信的可以派个代表,跟我一起看见这些捡纸钱的鬼。
他们就推荐了一个人跟他一起看鬼。
他们找了个纸钱还没有烧透的地方,那个年轻人和那个代表一起在旁边坐下,然后各人头上顶一个盖符,再一起念事先说好的咒语。
“你看你看,它在捡钱呢。”那个年轻人给那个代表指出一个方向,似乎纸钱边正有鬼弯腰捡钱。年轻人话刚说完,立即像被谁在后背上打了一棍似的向前扑倒在地,口吐鲜血。
那个代表吓得立即站起来逃跑,没跑两三步也“哎呀”一声痛叫,踉踉跄跄地扑在观看的人身上。
可是众人没有看见另外的人碰到他们俩。
那个代表惊惶不已:“后面有个长手短脚的人打我们!”可是当场的人没有看见长手短脚的人出现。
那个代表撩起衣服,背上果然一条红印,像是被粗棍抽打了。众人慌忙去扶那个年轻人,只见他两眼上翻,已经断气了,撩起衣服一看,也是一条红印,比那个代表严重多了。显然他是被打死的!
后来其他村里也出现了类似的事情,也是一个学了些许方术的人向大家炫耀的时候被鬼打死了。
爷爷告诉我,打死那些人的正是穷渴鬼。穷渴鬼抢钱的时候怕被人看见,所以发现有人偷看便打,下手毫不留情。
可是红大年不知道穷渴鬼有这么凶狠,打破沙锅问到底:“看见后怎么不好?我只知道没满十二岁的孩子看见鬼了容易生病,可是你都五六十的人了。”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红大年更加急了:“你是不是不想答应?如果是我一家的事,那我就不来麻烦你了,让先人责怪算了。可是现在是我们一个村的人都这样啊。我这个做村长的也是没有办法才来请你出山啊,马师傅!”
爷爷被他的话打动,扔了将尽的烟屁股,点头说:“好。我答应去看看。可是不一定能帮上忙啊。”
红大年喜得站立起来,一个弹指将手中的烟弹出老远,激动地说:“那就好,那就好。今晚就到我们村去看看?”
爷爷点点头。
太阳在西边的山口只剩一条劣弧,半边天被染成美丽的红色,云彩被镶上金边,山头的树木也变得金灿灿如同隔世的仙境。我们去往红许村的大路也铺上一片金黄。我看爷爷满是皱纹的脸,像珈蓝殿的大佛一样微闪金光。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情景。多年后的我仍怀念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翻过两个山头,走过一个水泥桥,再沿着水田的田坎走了半里路,就到了红许村。首先迎接我们的是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老槐树长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因为有些松土垮了,树的半个根露出来,根因为长期的曝晒变得和树干没有区别,也生出树皮。像一只用力的手抓住剩余的泥土,跟下滑的趋势作斗争,一副不屈不挠的气势。老槐树枝叶茂盛,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长枝欢迎我和爷爷到来。那段情景一直使我难以忘怀,我是个怀旧的人。
经过了老槐树就看见了红许村的第一间房屋。已经有几个年长的人在那里等候爷爷的到来,个个慈眉善目。
我很奇怪,虽然红许村隔画眉村不过五六里路,我却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它像一个不愿交际的人蜷缩在这个山角里,手脚从不外展。
爷爷跟几位年长的老人寒暄了一番,年轻的时候他们曾有过不咸不淡的交往,到老了都收起了脚步就在村里附近转转,不再出来。
喝了一盅茶,爷爷起身道:“开始吧。”
这时又来了一些人,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想看爷爷怎么抓住使他们烧不好纸钱的鬼。
红大年在屋里拿出十几包已经写好的纸钱,一字排开放在干枯平铺的枯稻草上。
爷爷叫人搬来两块门板,直立在枯稻草一旁,两个年轻人扶住。爷爷和红大年分别在门板前面盘腿坐下,背对门板,头顶盖符。
我们那里新死的人要放在门板上平躺两天,然后才可以放进棺材的。老一辈的人说鬼是不能穿过门板的。所以我估计爷爷这样做的用意是怕穷渴鬼在后面袭击。
“点草!”爷爷吩咐道,然后和红大年一起闭上眼睛。
两个妇女连忙将压在纸钱下面的稻草四周点燃。
【37.】
火焰腾地燃烧起来,像红色的舌头舔噬着白色的封纸。周围的人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跳跃的火焰和静坐的两人。
白色的封纸被火舌舔开,露出黄色的纸钱。纸钱边沿开始变黑,并向里面蔓延。爷爷念一句红大年跟着念一句,他们俩的影子打在后面的门板上,随着火焰飘浮不定,仿佛灵魂脱离肉体而去。
有的长辈说如果在灯光或者火焰下没有影子,证明灵魂已经游离出去了。
要红大年一起看那些捡钱的鬼,是因为这里只有他认识所有上辈的人。如果他看见不认识的鬼在这里捡钱,那就可以指给爷爷看,爷爷就可以分辨出哪个是穷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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