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高兴的是刺老头,连续好几夜带着铺盖住在老宅子里,一心只想碰到他的女儿,可是舅爷口中的那个“儿子”和小虹再没有出现过。
刺老头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于是有人给他出主意——掘开小虹的坟墓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刺老头犹豫不定,怕女儿责怪他。
出主意的人说,你是她爹,也是为了她好,她怎么会责怪你呢?
刺老头觉得有理,便张罗着要掘开坟墓看一看究竟。他去画眉村找到爷爷,请求爷爷给他算好一个破土的日子。
爷爷劝他不要掘坟。爷爷说,你就让她好生过吧,不要打扰她了。是福是祸,你都不要插手了。她生前就是因为你着急要把她嫁出去,才落得个不幸福的婚姻。
刺老头不听,坚持要掘。刺老头这个时候又显现出了他有“刺”的一面。他说,就是因为生前没有给她一个好婚姻,他才一直愧疚。现在在阴间,他更不能由着她。
爷爷本来不想干预这些事了,听他那么一说,更加生气,干脆拒绝给他算日子。于是刺老头去找其他人给他选日子。
到了选定的日子,刺老头叫上五六个人一同上山掘坟。跟在他们后面去看热闹的不计其数。
刺老头在坟头做了一个简单的祭拜仪式,就带头挖出了第一块泥土。其他人见他动了手,便没了之前的拘束,纷纷挥起各自的锄头。不一会儿,棺材就从土中探出一个头来。
由于时间已久,棺材上的铁钉已经腐朽,毫不费力就被生生折断了。棺材盖揭开来,众人大吃一惊。
棺材中的女子仿佛刚刚放进去的一般,完全没有腐烂的痕迹,脸色苍白,但是没有亡人那样的色斑沉着。头发没有干枯,还比以前长了许多,如水草一般将棺材中的女子缠绕。除了刚才不小心溅上的新泥土,她的衣服看起来似乎还很整洁。她的双手没有消瘦干枯,反而有些丰腴,只是指甲变长了很多,如木匠用的刨刀一般,仿佛挠到人的身上就能抠出一大块肉来。
刺老头注意到,棺材中的她没有穿鞋子,当时陪葬的胭脂盒也不在了。她脸上的胭脂隐约可见,好像是才刚擦上去不久。
“她还在生长啊。”一个人惊叹道。
那人的话音刚落,棺材中的女子立即如暴晒在太阳下的冰激凌一般渐渐融化。指甲的颜色渐渐变暗变黑,头发渐渐变得如秋收后的干稻草一般。眼眶也深深地凹陷下去,出现两个很大很重的黑眼圈。不一会儿,黑眼圈也融化了。
在众人惊愕间,这个刚才似乎还能从棺材中爬出来的女子渐渐变成了一具枯骨。融化的部分被棺材中的石灰吸收,散发出一阵难以忍受的恶臭。舅爷也扶着拐杖跟去了山上。他说,那恶臭跟他之前闻到的尸气一股味儿。
刺老头从痴呆中回过神来,急忙叫人将棺材盖上,重新填上泥土。回家之后,村里人常听见刺老头哭泣,嚷着:“女儿啊,是我不对啊,没听别人的劝,把你复生的尸体弄坏了哇!”
帮忙掘坟的几个人回家之后身体不舒服,有类似舅爷发病的症状。幸亏当初爷爷说过一个偏方,他们按照那个方子抓了药吃了之后终于恢复过来。
不久,有人坚称自己晚上看见一个白衣人从老宅子里出来,背着一大包东西,往小虹的坟墓方向去了。
同一天,住在离小虹的坟山最近的那户人家说半夜听到了哭声,出来一看,只见小虹的坟墓位置有一团野火,但没有看见白衣人。
刺老头将信将疑,但还是去了小虹的坟墓一趟,果然发现墓碑前有一个布包裹,还有一堆烧完纸钱的灰。布包裹里面是一双厚底绣花鞋和一个胭脂盒。
村里人知道此事后恐慌不已,以为白毛老鼠生气了,责怪他们破坏了复活小虹的计划。于是众人商议为了给白毛老鼠道歉,再给小虹举办一次葬礼,借以告慰小虹的在天之灵。
可是小虹的尸体已经入土了,再办葬礼怎么办呢?总不能将她的棺材挖出来,抬回来,再埋进去吧?
请来的法师自有他的办法。他叫人做了一个稻草人,按照小虹生前的模样在纸上画了脸蛋,然后覆盖在稻草人的脸上。刚好还可以把刺老头发现的布包裹里的厚底绣花鞋拿来给稻草人穿上。
接下来,稻草人被搬到了门板上,门板下点了七芯灯。七芯灯顾名思义有七根芯,均匀地摆放在一个盛了茶油的小碟子里。每过一段时间,刺老头就用绣花针将灯芯拨弄一下,让它更亮一点,并添上一点茶油。
稻草人也不可能再埋入土中,只能在小虹坟前烧掉。
前面的仪式都举行得顺顺利利,没有一丝差错。就在焚烧稻草人的时候,一个玩笑让一个人遇到了麻烦。
同稻草人一起烧掉的还有纸屋纸马、金山银山之类的东西。法师说,烧掉的东西太多,需要众小鬼帮忙搬运。
法师将他的桃木剑一挥,对着空无一人的山头大喊,某某鬼来搬金山,某某鬼来搬银山,某某鬼来挑担,某某鬼来牵马。
旁边一人觉得好笑,便跟着喊了一声:“洪小伍,你也帮忙搬一点!”
当时没人在意这句笑话,但是到了晚上,被开玩笑的洪小伍突然发疯了,在家里跪地求饶,嘴里连道:“抬不动哦,我实在抬不起哦!”接着,他在地上打滚喊痛,好像被人抽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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