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来,葛冬先走进了隧道,姚三文走在后面。他的脊梁骨一直发冷。
他俩在同一个宿舍。
当天晚上回来,姚三文的神色一直很难看,看见寝室里挂的衣服,显得极其恐惧。受他的暗示,葛冬也害怕那吊在半空的衣服了。
寝室里其他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把衣服摘下来。
夜里,姚三文把蚊帐挡得严严实实,藏在里面,没有一点声息。
葛冬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里却被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看见姚三文影影绰绰坐在蚊帐里,指着房顶,大声叫着:“把那件衣服摘下来!”
晾衣绳上根本没有什么衣服!
葛冬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急忙打开灯,说:“姚三文,没有衣服!你怎么了?”
姚三文隔着蚊帐盯着他,冷静地说:“别吵,是幻觉,是幻觉!”
“对了,是幻觉!”
姚三文似乎又清醒了几分,他低声说:“是做梦,我做梦了……”
就这样,每天半夜他都要坐起来,指着房顶惊恐地大叫:“把那件衣服摘下来!”……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三个月。时间长了,葛冬就不害怕了。
这一天夜里,没有月亮,寝室里一片漆黑。
大约半夜时,突然,葛冬看见姚三文的蚊帐慢慢撩开了,他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葛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他,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姚三文没有走出去,他一步步走到了葛冬的床前,停下来,慢慢弯下身,把脸贴在葛冬的蚊帐上。
那张苍白的脸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恐怖。
葛冬抓着被角,连气都不敢喘了。
突然,姚三文说话了,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怕别人听到:“葛冬,走哇,咱俩去北山……”
葛冬抖了一下,说:“深更半夜,你去北山干什么?”
“……去找她。”
“她是谁?”
“吴小美,她在等着我。”
“不,我不去!”
姚三文失望地叹了口气,直起腰来,轻轻地说:“那好吧,我一个人去了……”
说完,他直着身子走到门前,无声地拉开门,走出去,又无声地把门关上……葛冬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想起昨夜做的梦,他依然感到不寒而栗。
寝室里安静极了。他忽然意识到,昨夜里姚三文没有叫,他第一次睡得这样踏实。想到这里,他朝姚三文的床上看了看,发现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人却不在。
他从来没有这么早起来过。
最初,葛冬以为他上厕所了,可是,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他回来。
姚三文一直没有回来。葛冬以为,他一定是受了刺激,离开学校,回家了,到父母身边休养几日。
两天之后,还不见他的影子。
葛冬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怪梦,渐渐明白了,姚三文就是在那天夜里出走的,他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看到姚三文出了门,于是才做了那个梦!
他对班主任说了这件事,班主任立即向学校领导反映了这个情况,学校领导马上给他家打电话……最后报了案。
第二天,尹学军没有去上课。
他发烧了,感到身子越来越轻,似乎飘了起来,最后,吊在了那根晾衣绳上。
那根晾衣绳一头系在窗户上,一头系在门框上。他吊在上面,居高临下,轻轻悠荡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感到自己轻飘飘地落了下来。A走进来,走到尹学军的蚊帐前,朝里面看了看,说:“你退烧了吗?”
“好点了……”尹学军说。
“给,泰诺林。”他说着把一瓶药掏出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谢谢你。”
“我还得去上课,你快喝了吧。”
A说完就走了出去,轻轻把门关上了。
房子里安静下来。太静了,反而嘈杂起来,另一种声音缓缓泛起,那是尹学军耳朵里的声音。
他的身子又一次飘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开了,A和B下课一块回来了。
A一边把本子塞进枕头底下,一边拿起饭盒,说:“尹学军,你生病了?”
他倦倦地说:“还在高烧。”
“那得去诊所打吊针。”
“你不是给我买药了吗?一会儿我吃点就行了。”
A愣了愣:“我没给你买药哇!”
他也愣了:“刚才你没回来?”
A说:“没有啊。”
他打了个寒战,大声说:“你刚才明明给我买了一瓶泰诺林吗!”一边说一边朝床头柜看去,床头柜上光光的,什么都没有。
他张大了嘴。
A和B交换了一下眼色,接着,A走到他的床前,说:“你是烧出幻觉了,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挺挺就能过去,你们吃饭去吧。”
A看了看B,对尹学军说:“你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们给你打回来。”
“我什么都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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