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我盯着他的唇。
“这个,她……她让我明晚去她房间画。”他有点难为情。
“噢?或许是你的机会呢。”我笑了笑,垂下眼睑接着涂抹那张画。
艺术是寂寞的纯洁奉献,但也是踩在财富的阔背之上的,无论是创造还是收藏,都需要仰金钱的鼻息。
他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说的对,反正她看似很有钱,管他呢!”
他将两只胳膊搭在船舷上,看着打起小旋涡向后流动的海水。
对那些贫穷的艺术朝圣者来说,依附一个有钱的上流社会的女人,是踏往艺术的捷径。一无所有的人只能出卖身体,但也可以因此赚取到资助和被引荐。
很屈辱吗?但这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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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致礼的朝圣者
“你怎么看我?”他侧脸笑笑,有点狡猾。
我放下调色盘,学他带点狡猾的笑:
“道德,只是人们希望社会按照理想状态来运行的一种规划,然而现实包含的不仅仅是道德。”
“你的选择,我无可厚非。”
“哈哈,除了我的母亲,还没有人这么理解过我,为了这个理由,你更要同意我为你画像的请求。”他走近想拍拍我的肩,又觉得不妥,将手挪开放到画架上。
“是你配的色?”他很惊讶。
满纸的黑色铺天盖地,浪涛愤怒的打着卷扑向同样黯淡的天空。低压的云层贴逼着海面,它们之间的空间,仿佛不断拉你堕入的地狱裂缝。
当我蘸起饱满的金色时,我无从下笔,任那种灿烂的颜色刺得眼睛生疼,却硬是想不起阳光下天空铺陈的色彩。我再也不能准确的回忆起碧空下的大海,那种从绿到兰再到深蓝的欢畅变化。
我永远遗失了描述那种美丽的画卷。
“是的,这是我的大海。”我摘下手套,活动着手指。
“你的内心很不平静。”他继续盯着画。
“噢?我一直在寻找着平静。”
“画是情绪的流露,压抑笼罩着你的心。”他直言不讳。
“是吗?”我假装不认可的挑挑眉毛。
他玩世不恭的眨眨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钱币,放在掌中:“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方法,我们来掷钱币。是正面呢就会交好运……”
“不要跟我玩两边都是正面的愚蠢游戏。”我很不礼貌地打断他。
“小姐你心太急,听我说完。正面就是会交好运,反面呢……就是会有奇迹发生,好不好?”
看着他狡黠的嘴角,我忍不住掩口轻笑。
“妈妈曾在我学画时告诉我,画画是爱不是恨,其实生活呢,也要去爱而不是恨。”他抛起钱币合在掌中。“看——正面,你会交好运,送给你做个幸运物。有心事要说出来,哪怕是大海,它也能倾听包容你。”
“是爱而不是恨……”我捏起钱币,感受它贴着皮肤冰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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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朝圣者,为了前方的目标,他坚定而不惜代价,我却忧郁失去了方向。
人这样短暂的生命,竟比我寻求到更大的意义,我第一次为自己颓废的享用永生而有了惭愧。
走出稍远站立,我回头笑笑,让长发飞扬在风中。
“见于你的幸运物,我同意让你画像,不过有个要求,我要一副大海日出的背景。”
“当然可以,那我们一会就可以看到日出了。”他铺好纸,快速的拿起炭笔勾勒轮廓。
夜已开始慢慢褪色,海平面上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白光,那是黎明的使者,我很想努力捕捉它带来的希望和新生,然而身体却本能的恐惧。
“不行!”那些光越来越明亮,我无法再用眼睛直视,那会象一把灼热的剑刺进眼底。
瞳孔剧烈收缩到发疼,带着一点倦意重重的涣散和眼泪。
“为什么?”他留意到了我的表情。
“因为我是——vampire。”话一出口,坦白的让我自己大吃一惊。
“唔?真的吗?”他并不当一回事,眼眸中的蓝色极纯极纯,“听说吸血鬼之吻会带来世上最美妙的重生,你可以吻我吗?呵呵——”
我成了他眼中的妄想症患者。
早已习惯了在别人的畏惧中获得伤害和些许的满足,他的不以为然,反而让我有点悻悻的沮丧。
天空已铺上了人能看清的鱼肚白,壮观的海上日出马上来临,而我——一个吸血鬼,一个宣誓永失太阳的灵魂,只能忧伤的逃开。
“它也可以带来世上最痛苦的死亡。”
勉强睁大眼睛,来不及道别,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朝船舱深处奔去,那种慌乱是深藏于本性无法剔除的。
这也是吸血鬼为什么需要棺材的根本原因,在那个狭小、结实、密不透风的盒子里,他们所获得的,不光是一个不被打扰的栖身之所,更是一种精神的抚慰。
吸血鬼们并不都需要安息在棺材中,只是在那里,就如同人们向往的天堂一样,我们寻找内心的平静,来承载这被抛弃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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