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暮招招手,示意她向前走一步,然后将寄着这玉坠的红绳掏在暮脖子上,将玉坠藏进她胸口的衣服里。暮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炙热,而后额头上却一阵清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挣脱着从额头飞出来,瞬得被胸前的白玉坠吸进去了。
姑婆点点头,继续说道:“这玉坠吸了血,便是一个至阴的物件,比你的身子更好得可以供那魅眼藏身,这样它不附在你身上,你也就不会时时刻刻碰到怪事便头痛了。”继而她又摇摇头,说到:“这魅眼既然一开始便选择了你附身,恐怕也是与你的前世今生有关,所谓一因一果皆注定,我也只是暂时控制住它,以后能否驾驭它,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暮定了定心神,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清晰得看着自己周围这个世界,如童年时那般简单,寻常,对她来说是那般久违和亲切。她看着四周,没有再出现墙角的蜷缩的鬼怪,没有看见风中小妖的嬉戏,更让她安心的是,额头上不用再去计较和担心那面对特殊情况时阵阵抽搐的头痛。
姑婆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望着淡淡流露着欣喜的暮,慈爱得开口问到:“还没吃饭吧,这里虽然清苦,但菜蔬倒还是新鲜的,我这就给你去做,就是我一个人惯了,平常都是些粗茶淡饭,也不晓得你吃不吃得惯。”她卷起袖子,慢慢挪动着身子,示意暮跟着她去灶间。
灶间并不大,是个陈旧的坑灶,上面架着一口大锅,旁边有张小桌子,上面整齐得堆放着几个锅碗瓢盆。门后竖着一捆柴,柴火旁边叠着一个南瓜,几棵青菜,一挂辣椒,边上还放着一口小罐,闻着有股怪怪的味道,里面腌着东西整齐见方。
“拉,搭把手吧。”姑婆笑着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
暮在家里的时候,养母与她交流不多,甚至都没有教过她如何洗菜摘菜,当暮被姑婆叫去帮忙的时候,她未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和笨拙。她学着姑婆的样子将菜叶子一张张剥下来,第一次学着拿着菜刀将洗净的南瓜切成片状,又将那辣椒摘下几个来,去籽,放到小石臼里,用捣杵研磨成碎末,她突然觉得,换了个环境以后,即使是在做这些简单的家务和琐事,对她来说都是从来没有的饱和感和充实感。
吃饭的时候到了,暮主动去洗了碗筷,然后帮姑婆盛好了饭,放在了自己的对面,然后又安静得等着姑婆把做好的菜一个个端上来。一个是红烧南瓜,糯糯得又咸又甜,夹杂着碎碎的辣椒末,一丝爽口的辣把口味给吊了起来,一个是清炒白菜,菜梗白得如玉,菜叶碧绿如翡翠,里面撒了些小虾米干带着滋溜溜的鲜。姑婆又拿了个小碟子,从那个有着奇怪味道的小罐子里取出两个小方块似的食物,放在暮的面前,要她拿筷子沾一点放进嘴巴里。
暮照做以后,觉得自己舌尖的味蕾展开了,那种丝滑香鲜在口中弥漫开来,令自己很想把米饭往嘴里送,实在是个很好的下饭菜啊。姑婆扶着桌子坐下,说到:“不知道你要来,早知道就去换点鸡蛋和咸肉了,给你长长身子,瞧你瘦的。”姑婆是没有经济来源的,她说的换,是指自己在房子后面种的一亩三分菜地,里面有各种时新的蔬菜,因为自己也吃不完,便拿去市集换些油盐酱醋,偶尔也换点肉食。
暮就着那简单的几个菜,将一碗米饭吃了个底朝天,姑婆起身帮她再去盛饭,当她把饭递给暮的时候,发觉她将头转向另一侧,胸口有点微微起伏。姑婆明白了,这孩子心里难受,又不愿意让自己看见,便轻轻将饭放在她跟前,然后走去灶上的锅里将剩下的青菜打进碗里。
暮偷偷擦掉自己的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因为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妇让自己有亲人般的感觉呢,还是在这个不到四平米的小灶间,却让她体会到了从来没有的家庭的温暖。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又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可以说服自己,因为她发觉,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又或许是陈峰的善心,她慢慢感觉到,自己原本就应该是属于这里的。
就当姑婆和暮在小灶间里吃饭的时候,村子里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屠牛的陈二突然在家里发起狂来,先是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砸了桌凳掀了床。他老婆吓得魂飞魄散,大声骂着:“陈二你个死鬼,发什么酒疯!”
谁知道这陈二越发疯癫了,居然跑到外面草地上僵着着身子匍匐着,怎么拉他也拉不动,两只眼睛匆满着血,红得跟发了疯似的,还趴在地上用牙死命咬地上的草根。
陈二的老婆到处在附近邻居那里哭着求爷爷告奶奶,盼着谁能搭一把手,救救她老公,可平常聊得挺热乎的邻居一看他的恐怖样,个个束手无策。刚好死里逃生的洛晓,赶着从姑婆屋回来跑家里吃午饭,经过陈二家门口看见着惊人的一幕。这时村子里的张道士匆匆赶来了,手里端着个常年在家里供香的香炉,见着趴在地上的陈二,劈头劈脸得就将香灰往他脸上倒去,嘴里还念叨:“你个妖孽,你个鬼畜,太上老君在此,还不快快离开。”
结果那妖孽倒是没离开,这陈二本来样子就恐怖了,现在满头满脸得挂着香灰,瞪着血红倒眼睛,匍匐在那里已经没了个人样,越发像个怪物了,还呼呼得喘着气,突然一下站了起来,朝张道士扑了过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凌筱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