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亚运突然说:“我们是三个人,这屏幕上怎么只有两 个呀?”
一句话提醒了A:“少了谁?”
少了他。除了A,阮亚运和张军都在屏幕上找到了自 己。
A盯着屏幕,伸伸手,踢踢腿,那骷髅也伸伸手,踢踢腿 ??
两个保安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张军转身就跑,阮亚 运回过神,也猛冲出去……
回到明亮的保安部,A给大家开会。
几个保安的神态都变得诡异,躲避着A的眼睛,低头 抽烟。房子里烟雾缭绕。
A说,这一切肯定都是那个业主搞的鬼。他命令大家 夜里轮流在1816门前蹲守,等候那个业主出现。他也参加 轮流。
……几天过去了,11816一直没什么动静。
这天,轮到A值班了。天黑后,他乘电梯来到18层, 站在1816门外,眼睛一直朝楼道两端张望。
他觉得自己的动作越来越像骷髅了,心中不由一阵阵 发冷。
楼道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一片刺眼的白,静得吓 人。
这里白天人声鼎沸,现在到了晚上,突然一个人都没 有了,地上那层层叠叠的数不清的人的脚印,让人感到阴 虚虚的。
A忽然意识到,他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门连 职业开锁公司都不敢碰,一定有问题啊,而他竟带着保安 把门毁了!毁了门,厄运就像影子一样甩不掉了……
这时候,1816室突然传出敲门声!好像请求要走出来 一样,敲得很轻很轻:“当,当,当……”
这个敲门的人,和A仅仅隔着一层门板而已!
A撒腿就朝电梯跑!
这次,电梯没有找A的麻烦,很快就打开了??可 是,里面站着一个瘦小的人,他神情古怪地看着A。A敏感 地朝下看了看??两只奇大的手……
1816的业主!
A傻了,不知如何是进是退。
那个人一直那样古怪地看着他。A担心,如果他不进 去,对方就会走出来。这深更半夜的,18层一个人都没 有,假如对方走出来,电梯门一关上,就剩下他和他 了……
他正呆愣着,那个人说话了,声音冷冷的:“进来吧。 ”
A就傻傻地走了进去。
电梯的门无声地关上。
A颤颤地按了1层??那个人站在A背后,应该看不到A 按的是几层,但是他一动不动,好像A去哪他就去哪。
电梯缓缓向下降去,A梗着脖子,向蜥蜴一样看着前 面??其实,他的注意力都系在背后。
这电梯似乎比平时慢多了,几乎过了一个世纪,还没 到。A感觉那个人在后面慢慢把手伸过来,其中有一个手 指断了半截……
A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猛地转过头来。那个人正在 惨白的灯光下看他,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别看我。”
A猛地哆嗦了一下。他马上意识到,这尖尖的声音并 不是对方说的,因为他的嘴根本没有动。电梯里总共就两 个人,那是谁在说话?A忽然意识到,这声音有一股胶皮 的味儿……
恰恰在这时,A的手机响了。他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 瘦小的人,慢慢拿出手机。
是阮亚运打来的,这个丧气鬼气喘吁吁地说:“头儿, 有消息了!那个业主一直在国外,半年前他出车祸,死 了……”
A的脑袋一下就大了。
谢天谢地,这时候门开了!A一个箭步跳出去,猛地 回过头,那个瘦小的人并没有跟出来,他在电梯里怪怪地 看着A,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挡住了他那双充血的眼 珠……
电梯缓缓升上去了,1,2,3……终于停在了18层。
他去了18层。
让我们来揭开谜底?您肯定等急了。
真相其实很简单:
那个业主的确死了,但是他有个双胞胎弟弟,是个前 卫艺术家,搞装置艺术,还有行为艺术。哥哥死后,弟弟 就接管了这个1816房间。他经常在晚上进入1816室工 作,做一些平常人不理解的东西??五条腿的木凳子,长 满刀尖的刺猬一样的沙发,还有用白线缠得严严实实的自 行车等等,都是他的作品,还在国外经常获奖。
弟弟不喜欢光,就垒了一堵墙,把那个窗子挡住了。 但是,他喜欢开阔,是那种没有危险的开阔,于是又在房 子里安了一个巨大的镜子。
那门锁是他特制的。
现在很多孩子的洋娃娃一碰都会说话,有的还会唱 歌,只不过弟弟为那个胶皮娃娃设计的声音是:及早朝上 看,横空一条线。
那巨大的线团,牵出的长长的白线,吸引观众一直刨 根挖底,最后却得到一声呵斥:你快死了。??此类把戏 早就有前卫艺术家搞过,不新鲜。无非是给人一个意外。
那半截白净的手指是假的。某些电影的拍摄现场,这种东 西有的是。
至于那扇自动门,在宾馆,在超市,你肯定见过。
那个反映出几个人影像的屏幕更简单,地铁里的电子 监控,商场里的电脑画像……实际上我们也见多了。弟弟 把其中一个人变成了骷髅,无非是多了一道类似x射线的 工序。
这个弟弟有一点和别人不一样,他只在上上下下的电梯里 构思他的艺术……
人生很漫长,避不开偶然和巧合,而我们经常把偶然 看成某种神秘的必然,经常把巧合看成某种神秘的应和。 因此,我们就会陷入沼泽一般的猜疑里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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