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我穿过人群来到“丰”字的第一横左手边,这边远离人 群,很清静。走了一会来到车棚子跟前,一个男人背对着 我骑在车上双手住在车把上,仿佛盯着车棚里的什么东西 发呆。我离近了一看那是一条红棕色的狗,屁股上有些黄 斑样的癞疮,被拴在车棚子的柱子上。那男人更年轻些三 十多岁,戴着一副民国时期的那种圆形眼镜,平头,有些 兜齿,盯着那只破狗,一脸愤怒的元素组合,但我却没有 感觉到任何真实的愤怒感。这时,老太太开口说话了“这是 我儿子。”再看那狗见到我好像十分焦急,走来走去,不时 冲我汪汪,我似乎能看出他祈求和恐惧的眼神。接着往里 走是一只既像狒狒,又像猩猩的猿类,双手撑地,平静的 蹲坐着,虽然被拴着,但没做任何挣扎,静静的好像蜡像 一般,但眼睛望着远方,望着山外。路的尽头是高大的白 杨和大山,黑漆漆一片像超过90度的墙一般向我压来。老 太太开始往回走,我赶忙跟着。
这时路边又出现了个车棚子,刚才过来时候没有注意到。 里边也拴着一个动物,从背面看过去,绳子好像系的很 紧,紧紧地勒着脖子。走近时,我一看,腿都吓软了。这 是一个更像人类的东西。但是手和腿比人短,身子长度和 人差不多。浑身黝黑,体毛很长,唯独胸部没有毛发,脸 更是一副干瘪苍老的人类摸样,一副鹰钩鼻,嘴已经瘪进 去了,头发却利索地梳理成大辫子,盘在后边。更惊奇的 是两腿之间,好似有一条巨大的生殖器垂在地上,**像 是人头一样,但已经难以辨认。看到这骇人的怪物,我把 脸转向老太太,她竟说:“我们搬到这里时候,她已经在这 里了,她是个新娘子,怀孕时候自己在这里吊死了,但时 间太久了,我也只是听人说的。”看到听到这些我浑身发 毛,双腿不住地发抖,四肢发冷。这时,我感觉天旋地 转,突然的头一晕,咕咚一下跪到了地上。好在手扶住了 地面,心里一心想要站起来,但双腿根本没有力气,只好 跪着向外爬,很慢很慢。爬着爬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突然 做到了我后背上骑着我。我不敢回头,一步一步的爬,后 背的东西压得我抬不起手,手已经被地上的石子搓破了, 满手鲜血。“骑大马喽!”后背的东西说了一句话,那声音 充满了喜悦、幸福、满足和苍老的颤抖。是那个老太太 吗?我心想,但是后背那东西好像大山一样,又像一块烂 泥覆盖着我整个后背,我的头都无法看到那东西的一丝模 样。只能向前看着通向山口的路。这一路似乎比我来的时 候遥远太多。但我凭借铁一般的意志爬到了“丰”字中间的 那一“竖”,我猛然感觉轻松很多,一下就站了起来,向身 后一看老太太就站在我后边。我二话没说直接去“丰”字左 手第二横,想要去取自行车离开这里。
经过这一路爬行了大概几小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取自行 车的路上我向四周望着,根本看不出三面环山。整个大院 似乎罩在一个黑色的大穹幕之中。这时人群已经散去。只 听老太太在我身后喊道:"小伙子,你的自行车丢了。"我 想赶快离开这里,随便从自行车堆中找一个车赶快骑走。 但仔细一看这些车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你的车被刚才的老 头骑走了,你在这里坐着等下一个人吧。”说话时已经老太 太坐在了平房前,把板凳摆好了。
第一百二十九集 太平间的守望者 [本章字数:668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1 19:05: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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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声响 对我来说,学医是一个错误,学外科尤其是一个错 误。我不喜欢手术台,因为那是一个太接近死神的地方。 在那里,我总会目睹许多细菌和癌细胞,在人的躯体里欢 快奔走。手术刀的光亮一闪而过,伤口象火花的鲜花,刹 那间怒放。而那时,死神的阴影始终在无影灯后若即若 离。死神象蛇一样阴冷地笑着,盘旋在手术的整个漫长过 程之中,细细玩味着病人的苦痛。至于手术室那些麻木的 医生的眼神,那些压抑的沉重喘息,那些冷酷的银色器 皿,那些刀器碰撞的冰凉的声响,甚至那些从割开的血管 里汩汩流出的红色液体……这一切,都令我无法忍受。而 手术室外,那些病人家属晦涩灰暗的面容,总会夹杂着福 尔马林腐朽潮湿的气味,弥漫于医院幽长阴郁的走廊,令 我不寒而栗。于是,分配到医院那年,我坚定地放弃了前 途光明的外科医生职业,主动要求在医院当一个太平间看 守人。 太平间里虽然也有死亡的阴影,但那都是死神已经光 顾过的尸体。死神早已经离开了那些死者,他只带走他们 的精神。没有精神的世界,总是特别的宁静。可以让我的 心,也宁静起来。一般说来,我的工作总是相当轻松的, 我为那些死去的肉体,做一些简单的清理,整理一下遗 容,除此之外,我还要看护它们,另外,就是打扫一下太 平间了。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扫的,那里其实很干 净。 这个太平间除了我,还有一个老看守人,大家喊他老 孙头。老孙头虽然年近六十,但据说在朝鲜战争中当过军 医,身材异常高大,十分壮实,普通的两三个小伙子,一 起上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老孙头的任务主要是晚上守夜。 他没有老婆,似乎也没有后代,反正我从来没见有什么亲 戚来找过他。平时,他十分沉默寡言,惟有在喝了酒之 后,才多一些言语。 絮絮叨叨的述说 一个月后,我和老孙头逐渐熟悉起来。在心底里,我 一直隐隐约约地对他有几分同情,毕竟他是一个孤老头子 啊。所以,拿到我的第一个月工资,我便买了瓶二锅头和 一斤猪头肉,又称了点花生胡豆,请老孙头喝酒。人常 道,酒后吐真言,三杯烈酒入肠,老孙头便絮絮叨叨地对 我讲开了他的伤心事。原来,他曾经是个非常出色的外科 医生,曾经也有过一个美好的家庭。二十多年前的一天, 他的妻子带着儿子乘船到三峡旅游时,船翻了,命运使他 的妻儿在一刹那间便离他而去,连尸骨都未能让他看 到……从此,他对什么都丧失了兴致,成天精神恍惚,做 手术老出差错,后来干脆就来守太平间,乐得清静。 老孙头猛地干了一大口酒,说,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实话跟你讲,这里面的故事,还真不少哩。他莫名地笑了 一下,似乎醉意渐浓。 故事?我好奇地问,都有些什么故事? 我一问,老孙头却又突然闭了嘴。然而,我的好奇心 已经被勾了起来,软磨硬泡,又是敬酒,又是递烟,老孙 头终于勉强开了口。 故事,就是从这个医院和一个三口之家开始的…… 二十多年前,这医院里有一个外科医生,姓什么,就 没必要说了,反正也就是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干脆就 简单地叫他外科医生吧。他医术高明,是全市有名的一把 刀。他的妻子,是市报社的记者,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 他们还有个5岁的儿子,很乖…… 他们的日子素来平静而祥和,直到有一个夜晚,一切 突然似乎有了些说不清的变化。那天夜里,外科医生拖着 沉重的步子,很晚很晚,才从手术室回来。他满面憔悴, 似乎生了一场大病,又象是刚刚经历了一个巨大的变故。 怎么了?他妻子拿着热毛巾过来,体贴地问,又有一 大堆病人? 然而,外科医生似乎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 嘴唇翕动了一下,说,是啊……可把我给累坏了。似乎是 自我表现解嘲,他缓缓摇了摇头,说,我真怀疑当初选择 当外科医生,到底是不是昏了头。老是不能在家陪你,只 要有手术,家里天大的事也顾不上,唉,真想找颗后悔药 吃。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辛苦。他妻子总是这么贤惠,她 象安抚着一个孩子那样,柔声地说,可是你救过那么多 人,他们都那么感激你,好了,别想太多了,我去把饭菜 给你热热。 不用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哦,不,我刚刚顺路在 街上吃过了。现在我只想睡觉……外科医生说。 第二天,外科医生的妻子来到报社,听同事说起最新 的本市新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昨晚,市里的一个大 人物,手术失败,死在了手术台上。主刀的医生,正是她 的丈夫。 没事的,谁能保证每次手术都成功啊要,这种意外每 个医院不都多的是吗?何况,那些当官的,死几个也好, 给别人让出位子来,哈哈,加快人事流动嘛……同事们打 着趣,这么安慰着她,没有人怪你丈夫,你也别当一回事 啊…… 但是,她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隐隐约约的不 安,因为,以前她的丈夫在家里,什么样的事都会告诉 她,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回 他太沮丧了吧,毕竟,这是他主刀以来,第一个死在他的 手术台上的病人。于是,她也就没有太往心里去想。 可是,自从那一天起,怪事就接二连三地来了。 隐隐约约的血迹 说到这里,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孙头猛地停了 嘴。 哎,都是陈年老帐了,有什么说头。他叹了一口气, 任我怎么问个不休,也不再讲下去了。但愈是如此,我就 愈是好奇,一连几天,老想着这故事。最后,还是痛下决 心,决定再掏点钱,请老孙头喝点酒,只要他喝醉了,不 怕他不讲。 果然不出所料,酒过三巡,老孙头终于又打开了话闸 子,接着上次的讲了下去: 那以后,外科医生就经常很晚才回家。一天,又是差 不多凌晨1点,外科医生打开门进来,发现他妻子没有 睡,守在那里。 你真的……没事?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无意之 中,她看见他衣服上,隐隐约约地有一些血迹,脸上也 有。 你身上怎么会有血?她感到一种说不清的不安。 哦?大概是换下手术服时擦上的吧?他的脸上微微地 变暗,仿佛夜空里飘过厚重的云朵,在月光下的旷野上投 下巨大的阴影。他搪塞着,反问她,你怎么还没睡?不是 告诉你不用等我了吗?他说,这段时间手术很多,我以后 可能都不回家吃饭了。 我担心……你,她说,她的心突然不安地狂跳起来…… 终于到了周末,他们一家三口都呆在了家里。 太好了,爸爸终于可以在家吃顿饭了!他的儿子高兴 地嚷嚷开了。 我为你卤了你最爱吃的猪耳朵!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周 末,外科医生的妻子也似乎愁眉尽展,她兴致勃勃地厨房 准备。过了一会儿,便端着热气腾腾的卤肉出来,先用筷 子夹了一块,塞到丈夫的嘴里。 味道怎么样?还不错吧?她温柔地看着他。然而,他 却皱起了眉头,说,嗯……我不想扫你的兴,可是,你的 水平的确……大不如从前了。你不觉得这些肉卤得太熟过 头了吗? 是吗?她显然不相信,自己尝了一口,正好呀,卤熟 了才进味,你以前最爱这么吃了…… 唉,看来,当外科医生实在在忙,我陪你的时间的确 是太少了,弄得你不仅……还把我喜欢的口味也搞错了, 我明明不喜欢卤肉,你怎么忘了?他的声音突然变的冰 冷…… 我不仅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他的妻子声音颤栗起 来,她象是很生气,又她象是……那一瞬间,他俩的目光 陡然碰撞,又迅速惊慌失措地避开。外科医生心里突然隐 隐约约涌起一阵痛楚,如同一滴浓黑的墨汁,掉在雪白的 宣纸上,慢慢地扩散……或许是为了化解这痛楚,他自顾 自地走进厨房,拿了一块新鲜猪肉,在锅上只随意地贴了 两下,就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生猪肉的血,顺着他的嘴角 流到脖子上,异常怪异,令他的妻子和儿子在一旁不知所 措…… 瞧,这样做才好吃呢。外科医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想要舒缓这尴尬的气氛,但他却又不可抵制地再度回忆起 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他的手术异常成功,早早便顺利完成,他 高兴得没打电话便往家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但是,当 他以握惯了手术刀的灵巧的手轻轻打开家门,走近虚掩的 卧室时,突然,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剧烈的喘息,一种不 言而喻的阴谋象四月的微风,正拂过他的房间,也拂了他 几乎要失血的空白的头颅,微风乍暖还寒,令他无所适 从……迟疑了**秒钟,他决定离开,他再次以一个外科 医生的轻盈敏捷,轻轻地关好门,消逝在漆黑的楼梯里, 如同他根本就未曾回来…… 生活总是这样,我们以为他们这个幸福的家庭平静的 日子的消逝,开端于外科医生手术失败的那个他很晚才回 来的怪异的夜里,但其实,早在那之前的另一个看似寻常 的夜晚,那个他手术特别成功的提前回家的夜晚,那个他 不那么累的夜晚,一切的宁静,其实已经飘逝而去,永不 再来…… 迷迷糊糊的身影 说着说着,老孙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一看,原来我 光盼着他讲故事,一个劲地给他灌酒,结果他喝得太多, 竟然醉得没有张口的力气了。我把他扶到他那张小床上, 有点后悔:今晚,不仅浪费了太多的酒,而且弄得老孙头 没法守夜了。看来,只有我替他守一晚了。 虽说我来太平间的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晚上守 夜,倒还是第一次,我有些紧张,但也有些兴奋。我先是 绕着太平间,四处转了转。我突然发现,白天里的医院和 夜晚的医院是不大一样的。苔藓和地衣,在没有阳光的冰 冷的地带疯狂滋长。医院潮湿的水房散发着霉味,洗手池 上铺着的瓷砖早已全部发黄……一切显得没有生命的激 情,每一块地方都残留着死亡的痕迹,而这些,我在白天 时却都丝毫未曾察觉。 转了几圈,越来越头昏眼花,我刚才陪着老孙头也喝 了不少酒,现在酒力发作,也有些浑身无力起来。我只好 端起一张椅子,放在太平间门口,一屁股坐在上面,倚着 椅背,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象有 个身影向我走来,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渐渐地,她走 近了我,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却让我一下子明白,她就是 死神。我仔细地打量着死神,发觉她的面孔并不像传说中 那般邪恶。她很美丽,也很年轻,她的唇边,总带着若有 若无的笑容,温情脉脉,令人恍然。象是一个温柔的情 人,象是天使……死神用她光洁的手指,抚摸我的下巴, 抚摸我的脖子,象是我才出生时妈妈抚摸着我那般。她的 指尖,一寸一寸地掠过我的皮肤,仿佛城市黑色的夜空里 飞过的夜鸟,羽翼轻柔……然后,慢慢地,她的手在我的 脖子上驻留,缓缓地收紧,我感到一阵阵窒息,越来越喘 不过气来,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死神,在眨眼之间,不 见了踪影,只剩下我,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 气…… 第二天,我一直回忆着那个梦境,我想,我的确看见 了死神。我感到一种恐惧,但同时,我似乎更感到一种莫 名的刺激。甚至期待着再看到她一次。就象对老孙头讲的 故事一样的感觉:我越来越觉得,老孙头的那个故事透着 一股阴郁的恐怖味道,邪气逼人,它使我想要逃避,却又 在试图逃避的过程中,越陷越深。或许,恐怖家象宇宙中 的黑洞,它隐秘地藏于人心中无尽黑暗之处,无法描述, 却有着黑洞般无法抗拒的巨大引力。 所以,虽然我已经有些不太想继续听老孙头的故事 了,但没过几天,却忍不住又买了一瓶酒,套老孙头的 话。酒喝半醉,老孙头终于又接着讲了下去: ……过了几天,外科医生的行为,更加奇怪了。不仅 每天几乎凌晨才到家,而且每次回来,身上总是沾着许多 鲜血。甚至,他后来干脆就根本不吃熟食了。而他手术的 失败率,也越来越高。不少他经手的病人,都因手术失败 而死亡。更奇怪的是,那些病人的尸体,在手术后总是会 丢失一些器官,要么少了一片肺,要么少了半边心脏。只 不过,开始一直没有人注意,是啊,谁会专门凑过去看死 者少了什么内脏呢?大家想都不会往那方向想啊。 最痛苦的莫过于外科医生的妻子,她越来越恐惧不 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总是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深 想这件事。但她知道,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坚持不了 多长时间…… 又是一个周末,外科医生没去上班。一家人在家里吃 午餐。 太好了,爸爸,你可以永远这么陪着我和妈妈吗?儿 子天真烂漫的笑着,奶声奶气地说。听着这童稚的声音, 他妻子憔悴的脸上,不禁也浮出了笑容。然而,外科医生 却依然满脸木然。甚至有些焦躁起来,用筷子不耐烦地扒 了扒盘子里的熟食,便闷着头到厨房去了。 但是,这一次,他妻子早有准备,特意把厨房里的生 肉都煮熟了。 怎么没有肉?怎么没有肉?外科医生歇斯底里地大吼 起来。他象一匹孤独的狼,在绝望地嚎叫,吓得他的妻 儿,都抱头哭了起来。 或许是亲人的哭声打动了他,外科医生终于又坐到餐 桌旁。勉强地夹起一块熟肉,似乎很艰难地吃了起来。但 是,吃着吃着,可怕的事发生了:外科医生的一只耳朵, 突然从脸上掉到了盘子里,而他却好像根本不知道,用筷 子夹起自己的耳朵,就送到嘴里。可是他的小儿子看到 了,显然十分害怕,战战兢兢地说,爸……爸爸,你……你 的耳朵,你吃了你的耳朵。 小孩子怎么尽胡说,你眼花了。外科医生不理会儿子 的话。接着,他的左眼珠也滚落到盘子里,他照样又夹起 来吃了。 哇啊,妈妈,爸爸他吃自己的眼睛!儿子哭了起来。 外科医生的妻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觉得自己好像被绑起 来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傻小子,小孩怎么能这么跟大人说话,而且还撒谎, 这么小就这么坏,将来岂不成了社会的祸害?还不如弄死 你,免得你将来害人,免得你长大了去乱来,去破坏别人 的家庭……外科医生对自己的儿子大喊大叫起来,并且突 然拿起手里的筷子,凶狠地插进了自己儿子的眼窝里。鲜 血顿时像喷泉一样飞射出来。紧接着,外科医生迅速剜出 儿子的眼珠,放进嘴里吃掉了。 再然后,就轮到了他的妻子,她已经被吓呆了,完全 失去了抵抗能力,轻而易举地,他便切下了她的手指,放 入嘴里。嘣哧,嘣哧,就象嚼蚕豆一般,津津有味地嚼了 起来……吃了好几个小时,面对两具连一丁点儿肉筋都被 他刮下来吃掉的干干净净的骨骸,他终于吃无可吃。此 时,已是凌晨,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睡意朦胧地把 妻儿的残肢深埋地下,他记得仿佛是埋在一株夹竹桃下, 那株夹竹桃后来便更茂密了…… 此后,外科医生对所有的人说,他的妻儿乘船旅游 时,遭遇横祸,尸骨无存…… 太平间里的守望 故事讲到这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要上趟厕所, 我塘塞着对老孙头说,然后拉开门,向厕所走去。 厕所在太平间的尽头,途中要经过一张张陈放着尸体 的铁架床。虽然我是学医的,亲手解剖过人的尸体,但此 时却突然感到,似乎从内心深处那无边的黑暗中,阵阵袭 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尽可能地放慢放轻脚步,似乎 是唯恐惊醒那些死者。但是,偏偏一不小心,我被什么绊 了一下,差点跌在地上,我伸手撑去,刚好按在一具尸体 冰凉的脸上,确切地说,按在他冰凉的嘴巴上……在那一 刻,我觉得这尸体似乎立即就要张开僵硬的嘴,将我的手 吃下去。我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口腔,同时感到一种从未 有过的恶心。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厕所,打开水龙头,一遍 一遍冲刷着自己的手掌、手心、手背、手腕、弧口、指 尖……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寂寞 而冷酷地呻吟。我循声望去,太平间里的灯光异常昏黄, 硕大的飞蛾狂燥地围着灯泡飞舞,在太平间的地板上投下 剧烈的晃动的黑色斑点。我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一步 步向那排铁架床走去,那分明就是老孙头。老孙头跟了过 来! 只见老孙头走到一具女尸旁,掀开白色的盖布,俯下 身去。随后,我看到了我一生中最恶心而可怕的事情:老 孙头捧起尸体的头,对着尸体的脸先是深情地吻了一下, 然后象发情的狗一样又啃又舔,颤颤微微地,他脱光女尸 的寿衣,随后毫不犹豫地翻身上去,他的身体象一条起伏 的尺蠖,在尸体上机械地原地爬行,过了好一阵,才终于 平息……我刚刚缓过气来,突然,白光一闪,老孙头掏出 一把手术刀,插进尸体的胸口,从里面把胸腔切开,然 后,老孙头抓起尸体的心脏,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呱唧……呱唧……整个太平间都是恶心的臭味儿和这可 怕的声响。我的心里涌起潮水般的惊恐,赶紧关紧厕所的 门,虚脱般靠在门背上,双腿发软。过了好一会儿,那恐 怖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我刚刚长嘘一口气,忽然,一阵敲 门声传来,把我从呆滞状态中惊醒。我竖起耳朵细听,分 明是我靠着的这扇厕所的门,正被敲响!那一瞬间,我感 觉一股冰凉的寒意立刻从门外面穿进来,迅速透过厚厚的 门板,钻入我的背心,然后穿胸而过。门外肯定就是老孙 头,拿着手术刀的老孙头!开门还是不开,此刻的确是个 问题。我一时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只听嘭的一响,老孙头竟然开始撞厕所的门 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更加不知所措,老孙头不 停地撞,一次比一次猛烈。我大着胆子,从门上的玻璃窗 往外看去,正好对着老孙头那张和平时极不一样的狰狞的 脸。他面色惨白,披头散发,嘴角边上,还在淌着血水, 正对着我无声地狞笑。 我该怎么办?此刻,我守望在太平间潮湿阴暗的厕所 里,完全失去了主张----上帝啊,你为什么要离弃我?----我突然记起,耶稣在被绞死前发出的,正是这一声绝望的 呐喊。在这一瞬,我蓦然明白,原来我们每一个,包括 你,包括我,包括耶稣,甚至还包括有太平间里那一具具 尸体,都是太平间里的守望者。在我们漫长阴郁的一生 中,除了守望,我们便一无所得,而我们最终守望到的, 其实就是那命定的死亡。是啊,我的上帝,你给我们智 慧,将我们命名为人,让我们来到世间,为欲望奔走呼 号,终生不得解脱,而最后,你为什么又总要离弃我们?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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