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有模糊的意识后,我已经感觉不 到身旁那个“人”的存在,棺材里也不再觉得 拥挤,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 我浑身酸软得没有半分力气,只能努力睁 着眼朝上望去,棺材的缝隙依然紧紧闭合 着,没有半点亮光?? 刚才,不是 梦…… 不会有哪个大人会无聊得爬进 棺材里挤着我,奶奶这口棺材买回来一直 放在偏房内,准备等她死了之后用,平时 大人们根本不会靠近…… 我想到这 点,陡然间只觉得身体发麻,甚至连头皮 都炸开了,如果当时我能看到自己模样的 话,我想一定像只发怒到极点全身毛发都 竖起来的猫。原来恐惧到极点的感觉是脑 海里一片空白,根本不会去思考什么…… 在这种阴暗狭窄的环境里,我瞪着大 大的眼睛,脑海里冒出各种希奇古怪的念 头,但是躺了很久也没有发生什么让我恐 惧的事,事后回想起来唯一让我觉得诧异 的是为什么明明棺材紧紧闭合没有半丝缝 隙,我在里面躺了那么久,却没有半点气 闷…… 我无暇去想棺材盖是如何盖上 的,心里有个念头拼命的让我挣扎起来, 酥软的身子连动下手指头都觉得特别困 难,我努力了很久,终于试着张开了嘴叫 了起来。 “啊!” 那仿佛不是我自 己的声音,干涩且嘶哑,在狭小的棺材里 回荡着,隐隐似有人在跟着“啊啊”的喊着。 我刚想大喊大叫求救的时候,忽然下 一秒棺材里响起另外的声音让我如坠冰 窟…… “哪个在叫?” 嘶哑的声音 回荡在棺材里,像是离我很近很近,又有 几分模糊不清,仿佛是人带着口罩在说 话,这声音不是从偏房任何一处传来的, 而是从棺材的底部传上来的。 我两边 的太阳穴剧烈的跳动起来,身子也不由自 主颤抖着,那道声音的主人一边咳嗽一边 又说了几句话,我突然不觉得恐惧了。 因为那道声音的主人,是我的奶奶。 即便是我们这几个孙子辈的和奶奶并不 亲近,可奶奶那常年患病时独特的咳嗽声 以及破锣似的嗓音我还是分辨得出来。 奶奶来了,我有救了…… 我心里这 么想着突然高兴起来,也没去细想奶奶怎 么会在棺材下面和我说话,毕竟小孩子心 性的我根本不会去思考事情是否合乎逻 辑,在阴暗恐怖的棺材内呆久了,忽然见 到了亲人在身旁,心里变得分外安定下 来,觉得有了依靠,所有的恐惧刹那间消 散得一干二净…… “奶奶阿,是谁把棺 材盖上了?我都出不去了。” 我这几个 字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比蚊子哼哼 大不了多少,而且浑身酸软得还是没有力 气,只希冀着奶奶赶紧能把棺材盖推开, 用她那双粗糙的老手将我解放出来,脱离 这囚笼般的棺材。 “咳咳,咚咚咚……” 奶奶一边咳嗽着,一边伴随着拐杖拄 在地上的声音,还伴随着“嘶嘶”声,好象她 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而令我奇怪的是这 些声音还是从棺材的底部传上来的,而棺 材的底部是地下…… 正当我百思不得 其解时,奶奶说道:“蓝吖阿,棺材是死人 睡的,活人是睡不得滴……” 奶奶这么 说着,嘴里“嘶嘶”得更加厉害,似在一直倒 抽着凉气。 我的耳朵贴在棺材底内 部,倾听着奶奶拐杖拄动的声音,说:“奶 奶阿,把我救出来阿,我一点劲都没有 了。” 我说了这句话后,棺材内又陷入 一片死寂,接着又响起“嘶嘶”的吸气声,奶 奶的声音忽远忽近。 “蓝吖阿,奶奶帮 不了你,奶奶疼阿……” “奶奶你哪疼 呢?”我焦急起来,虽然一直对奶奶所住的 小黑屋有着莫名的恐惧,但是毕竟她是我 的奶奶。 “奶奶全身都疼啊,火烧火燎 的疼啊,没有一刻不疼的呀……”奶奶说 道,“嘶嘶”的吸气声更加剧烈。 “那奶 奶生病了就去看医生阿!”我天真的回答。 我说完这句话后,奶奶很久都没有再 出声,当我逐渐变得焦躁时,奶奶又说话 了。 “给你爸爸叔伯们说,火烧得痛 阿,叫你大伯下来招呼我,只有他对我最 好,其他几个儿子媳妇都不真心……” “好好!”我连忙答应下来,等待着奶奶将 我解救出去。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 半丝回应,偏屋陷入死寂中,我眼前的世 界忽然变得朦朦胧胧,天地都在旋转…… 当我再次苏醒时,棺材盖大开,第一 眼望见的就是父母关切的脸和躲在角落里 神色愧疚的堂哥。
奶奶死了 看着父亲脸色不善,我心 里“咯噔”一下,赶紧一骨碌的从棺材里爬出 来,父亲脸甭得紧紧的,刚欲开口斥骂 我,甚至扬起手来准备揍我一顿,被母亲 以眼神制止住了,只能狠狠瞪我几眼。 大伯、三叔和三婶都在场,纷纷对我好 言抚慰,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得知父母亲发 现我失踪了,找了我整整一夜,今日都惊 动了叔伯们,直到不久前堂哥才想起我可 能在此处,便领着他们过来,发现我果然 躺在棺材里。 “这个狗日的……自己跑 去睡觉,居然不管我……” 原来不知不 觉中,我在棺材里睡了整整一夜,难怪感 觉像睡了几年那么长久。我小声咒骂着堂 哥,生怕父亲揍我,一下子蹿到母亲怀 里。 父母一夜未睡,神色憔悴了不 少,母亲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我只好讪 笑着,抓了抓脑袋转移话题,对堂哥 道:“你怎么把棺材给我盖上了?” “没 有呀,昨天下起大雨我就去睡觉了。”堂哥 很奇怪,“再说我也搬不动棺材盖。” “那昨天是哪个跑到棺材里和我挤在一起 睡?三叔,是不是你?”我继续问道。 此话一出,父母与叔伯们相互忘了眼,而 后大伯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道:“吖呀, 你是不是睡糊涂做梦了?你三叔怎么会没 事跑去和你挤棺材?再说哪里有活人睡棺 材的道理?棺材是给死人睡的,活人是睡 不得滴。” 三叔连忙点头,三婶则满脸 不悦的看着我,似是责怪我说错了什么 话。 我很奇怪的望着大伯,从他嘴里 说出的这句话短短一天中我听到了三遍, 一人是大伯,一人是奶奶,还有一人…… “棺材是给死人睡的……” 耳旁仿佛 幽幽响起这句话,那空洞飘渺而又没有半 点情感的声音尤萦于耳,那略带温暖的触 感让我肯定绝不是做梦,那到底昨天晚上 是谁躺在我身边? 脑海里闪过这些希 奇古怪的念头,我打了个冷颤,头皮发 毛,身子上不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 瘩,但一想到此处这么多人,即使有鬼…… “蓝吖你是不是做梦了?棺材盖根本没 盖上?”母亲诧异道,一摸我的额头,全是 汗水。 “没盖上?”我反问道,“不可能 阿,应该只留有一条缝隙才对。” 我这 么一说,堂哥连连点头把昨天傍晚的事讲 述了一遍,在场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 来。 三婶重重拧着堂哥的耳朵,吼 道:“你个抽筋的莫瞎说,再乱嚼舌头老子 打死你!” “昨天下那大的雨,我们都 在屋里,一天黑就把门栓了,不可能有别 个进来……”三叔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 腰间却被三婶伸手狠狠拧了几下。 “你 莫跟你儿一样说傻话!”三婶一骂,三叔俩 忙止口赔笑,点头哈腰。 我瞅见三婶 的小动作,偷笑一声,却发现在场人的脸 色都变得不对劲。 雨过天晴,偏房里 明亮了,外面天空一片晴朗,阳光却只能 照射到堂屋,偏房显得格外阴森,气氛一 时间沉寂起来。 “大伯,奶奶昨天在棺 材下面的土里,叫我跟你说,让你下去招 呼她,还说她全身都痛,被火烧得痛,说 儿子媳妇……” “你跟老子莫瞎说!你奶 奶活得好得很!你这是在咒她!” 我话 还未说完,就被父亲一巴掌扇得眼冒金 星,只感觉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接着母亲 连忙哄我,用手揉着我的脸,对父亲破口 大骂。 父亲点了根烟,阴沉着脸不言 不语。 大伯的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 讪讪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细吖做梦 瞎说,冒得事,冒得事,等会去跟他奶奶 说一声,免得老人家担心。” 气氛变得 压抑,大家都沉默无语,连三婶那张平日 红润肥胖的脸也有些僵硬。父母一夜未 睡,也不愿再去谈论棺材盖为何会打开的 古怪问题,便拉着我往家赶。 路过三 婶家侧边的小黑屋时,那扇肮脏破败的小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奶奶披头散发拄着拐 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伸出一只枯黄 的,遍布皱纹的手想抚摩我的脑袋,却被 我下意识躲开了。 奶奶右手定格在半 空中,颤抖着,接着叹了口气。 望着 自额头到颈项全是沟壑般皱纹的奶奶,那 双浑浊而昏黄的老眼,我忽然变得莫名恐 惧起来,躲入母亲的怀里。 “咳,咳, 蓝吖冒得事吧?”奶奶剧烈咳嗽着,问道。 “冒事!冒事!这吖太调皮,跑到棺材 里睡了一晚上。 ”母亲为了缓解尴尬,笑着 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棺材怎么能 瞎睡呢?那是给死人睡的,活人怎么能睡 呢……”奶奶边咳嗽边嘀咕着,见我不让她 摸,缩回了右手。 父亲和奶奶随意 着,母亲则领着我朝家赶,我走了几步, 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奶奶,你昨天 怎么躲到地下跟我讲话,你身上哪里被火 烧得痛?” 我刚说完就被母亲狠狠拧了 一下耳朵,扭曲的脑袋看见奶奶脸上满是 诧异的神色,以及她对父亲的嘀咕声。 “我昨天……咳咳……蛮早就睡了,一天都 没跟哪个说话……” 我十分奇怪奶奶为 什么当着父母的面撒谎,或许是她根本不 愿意父亲他们知道昨天她跟我说了什么, 但是她又为什么让我去给大伯带话呢…… 回家后我胡思乱想着,接着被母亲狠 狠教训了一通,还拿笤帚不轻不重的打了 几下,我急忙使出绝技??哇哇大哭,那 叫得惨阿,其实根本没有眼泪流出,母亲 知道我是装蒜也不计较,给我准备好吃的 便去收拾弄活了。 很快小伙伴们又来 找我玩,小孩子总是容易遗忘,当我沉溺 在和伙伴们“打弹珠”的游戏中时,晚上传来 一个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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