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说,这是这里的风俗。死者是不能见电灯的,会魂飞魄散。并且,出殡之前,一定要放在堂屋,以示尊重。
我那时已经饥肠辘辘了,于是母女二人为我端上了早已准备的饭菜。婆婆竭力向我推荐一只瓷盆里装着的乳白色汤。说是这里风俗的汤羹,可以驱邪。盛情难却间,我盛来喝了,却直感觉酸酸的,甚至夹了一丝丝的臭味。
我努力地不去想这汤的味道,一边吃饭,一边和她们说着话,在心里揣测她们是否接受了我。
意外地,我发现达蔷夹菜的姿势很特别:总是先从碗的外侧夹起,然后才到内侧,而吃自己碗里的食物,也是如此——我记得这是达南的习惯动作,没想到,他异父异母的妹妹也有此好。
更奇怪的是,我发现她们母女,似乎无话可说。一顿晚餐,她们之间居然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
晚饭过后,我没有洗漱就去了达南曾经的房间。我躺在床上,闻到的,却不是被子上熟悉的阳光的味道,而是阵阵的腐臭。
可是在达南的描述里,他的房间是向阳台的,躺在床上,满满一屋阳光残留的味道。所以,我们在买房的时候,他才坚持买了向阳的,且留有大大的窗户的一间。
或许是这屋子太潮湿了吧;加之达南常期不在家,这屋子因无人入住,未曾经常清扫,才会有怪味的吧。或者,在某一个角落里,正腐烂着一只死老鼠。我猜测起来。
许是由于赶路太累了,再加上午间那一觉,被噩梦所扰,睡眠质量并不怎么好,所以恍惚之间,我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梦居然与中午的那个梦接上了。我看着“达南”消失,想起达南肯定是误会了,生气了才会离开。于是我追了出去。在楼下追到了达南。我想向他说明什么,可是他根本不愿意听我解释,扭头就走。我仍想追,只听得身后有人喊我,我转身一看,是达南。我欣喜地奔过去握住他的手,却感觉他的手皱皱的——分明是婆婆的手,再抬眼间,居然是公公的面容。我吓得连忙后退,却被公公反手抓住,道:“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快离开这里……”
再次惊醒。发现屋里有着些微的亮,许是客厅里的烛光传进来的光亮。
有些内急,我于是推门而出。却在走廊上看到婆婆还未睡,在客厅与厨房之间走来走去。
好奇地我仔细看去,居然发现,婆婆她拿了刀,在客厅公公的身上切啊切,然后取了骨头一样的东西,放入一个瓷盆里——正是晚餐里,盛了那酸酸臭臭的汤的瓷盆!
想着我晚上还在婆婆的劝说下喝了两碗,不禁胃里一阵痉挛,恶心中,差点吐了出来。
婆婆在那里似乎听到了动静。我看见她缓缓转身,直直地盯着我的方向,咧嘴笑了。
我赶忙躲进房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锁好门,我钻进了被子里。
果然,外面传来了婆婆的脚步声,声音由弱到强,显然是朝我房间的方向而来。
我全身哆嗦着,不敢探头。
脚步声到了我的门口时,突然停住了。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于是悄悄掀起被角,向门口看去。——却发现,婆婆她,正高高地“挂”在房门的抬头窗处看我,她显然是看见了我,“咯咯”地笑出了声。
心里一紧,我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卧室里灯已大亮,达蔷正关切地坐在我的床边。见我醒了,她摸了摸我的额头,说:嫂子,有些发烫呢。你喝一些汤吧,去去热。我点点头。
这时,婆婆进来了,我看到她端着那只瓷盆,害怕地后退着——我有点不确信刚才的所见究意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了。
达蔷温柔地替我盛到小碗里,用嘴吹了吹,一勺一勺地喂我。我捂住嘴想要躲避,心里更想着,找一个什么适当的时间告诉她我刚才的所见所闻。不料婆婆这时候说道:“怎么,味道不喜欢吗?我是想,你既然那么喜欢看我煮汤,自然会很喜欢这味道的。”
“哇”的一口,我全数吐在了达蔷的身上……
我决定逃离这个怪异的地方。等她们回房以后,我立即拿了随身的小包,往外摸着。快到客厅的时候,我发觉客厅里的烛影有些奇怪,于是小心地移步。下了楼,却发现——公公他,俨然直直地坐立在了棺木上。
我吓得双膝一软,瘫坐在地。
可是坚强的逃生的意志使我没有再次被吓晕,虽然浑身瘫软无力,但我还是爬出了客厅大门,而后,拼出所有的力气,站起身,飞奔到了小镇的街上。
可是,现在是凌晨,小镇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惨淡的月色,和在夜晚疯跑的我。
84 老宅里的魅影惊魂(2)
这时候,一辆面包车从我身后驶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我挥手拦下了。在司机的示意下,我上了车,还未喘定,只看到驾驶座上,达蔷回转了头,问:“嫂子,你怎么半夜跑出来了啊?我好担心呢。”
我立即怔在了那里,心里疑惑着,达蔷她与她母亲是否……或者,她并不知情?
未及我给自己一个答案,达蔷已经开口:“嫂子,哥哥不在,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葬礼你不会不参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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