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南看了他一眼,并没多大兴趣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
“不知道?”老大狞笑一声,举起了拳头,“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语毕,只见他朝身后的走卒使了个眼色。众人得到指令,凶神恶煞地朝闻南拥了过来。顿时,闻南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依稀可以听见走卒们把弄指骨时发出的“咔咔”的声音。
闻南轻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握紧了拳头……
不一会儿,号子里就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号声。方才围住闻南的几人像蛤蟆一样爬在地上,嗷嗷痛叫,身上、脸上都是被揍的痕迹。其中那个帮大汉捶背的瘦子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右颊高高地隆了起来,就像一个小馒头。
大汉头冒冷汗地站在闻南对面,眼睛滴溜溜地转动,握拳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在他的战斗生涯中,恐怕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狠角色。他和闻南单独对峙了大概一分钟后,双手一抬,突然迈步贴了过来。
闻南以为他要攻击自己,反应极快地倒退了三步,正想抬手出招,却见大汉双手抱拳,迎向自己,身子弯成了标准的九十度,“老大,您的拳脚兄弟们都看见了,也服了!从今儿起,您就是咱们这间号子的大哥了。我方彪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说完这句话,方彪又使了一个眼色。地上的残兵败将赶紧爬拢过来,聚在闻南的脚边,有的给他捏腿,有的给他擦鞋,有的给他清扫裤脚上的灰尘,就像虔诚的信徒膜拜上帝一样。
方彪更是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皱皱巴巴的香烟来,递到了闻南嘴边,“老大,您抽烟。”
“我不抽!”闻南摆摆手,目光落在了屋子里唯一一个没有反应的人身上,“他叫什么名字?”
方彪小心翼翼地将香烟收进怀里,抬眼看了看窗口那位不动如山的人物,大叫了一声:“李有财,还不来见过老大!”
他说话的同时,矮子和另外一个卷头发的壮汉已经将李有财揪到了闻南的面前。
李有财一走近,闻南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淤青。显然,他是这间号子里面的“沙袋”。 李有财不发一语地站在闻南面前,一双灰白色的瞳人呆滞地凝视着前方。他的视线仿佛可以穿过闻南,直接投射到他身后的墙壁上。
见李有财没反应,方彪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嘿!我叫你跟老大打招呼!你聋了!”
很不幸地,方彪言中了。李有财依然一动不动。
方彪气得鼻孔喷火,一个正蹬踹在他的膝盖上,只听见“扑通”一声,李有财猛地跪倒在地,脸也砸在了肮脏的地面上。虽然受此折磨,李有财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一贯的僵硬,眼神也依然痴痴呆呆的,好像一点儿也不痛苦。
闻南于心不忍,伸手扶了他一下。身体接触的刹那,李有财麻木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虽然那种变化就像流星划过天际、石头沉入大海那样敏捷,但闻南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不知道为什么,闻南总有种感觉,这个李有财其实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五大三粗的方彪当然没有察觉这些细节,他见闻南扶起李有财,略微有些吃惊地说:“老大,您别管他!这小子命硬得很呢!不管你怎么打他,他都不会吭声,也不会喊疼!而且,第二天保准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以后要是您不高兴了,只管拿他出气——”
“住口!”闻南厉声打断方彪,“以后不许你打他!”
“可是——”方彪还想说什么,但闻南的眼神实在太犀利了,又联想到他的拳脚,方彪只得乖乖地改口,“是!”
其他人见方彪应了,也连忙跟着他表明了态度。
闻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到了李有财身上。此时的他又恢复了以前的呆滞和疏离。就好像一具僵尸,立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奇怪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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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这里是取谐音。如果说“懂5”就是“动武”的意思,那么就是挑衅;只有说“懂4”(懂事),才能逃过一劫;当然,像闻南那样回答什么都不知道的,免不了要挨打。
2
号子里的日子就像一个长舌妇的八卦,枯燥乏味,没完没了。对于一个阶下囚来说,唯一的娱乐,用句行话来说,恐怕就是“人玩人,玩死人”。而这句话落到闻南所在的号子,那么玩儿人之人和被玩儿之人自然就是方彪和李有财了。
特别失去了老大的位置后方彪更是变本加厉,一天几次,变着戏法地修理李有财,而那李有财也照样呆如木桩,无论方彪如何恶整他,他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从来不喊疼。
日子就这样在“打打挨挨”中过了一个礼拜。
这天,不知是刮了什么风,晚饭过后,狱警竟然给每个人发了一根火腿肠说是加餐。监狱里的饭从来都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全是素。所以,众人见到肉的时候,双眼都放出了光。可是两位头头不发话,大家又不敢造次,只能按规矩将火腿肠集中到了一块儿等待着老大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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