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语,金甲羽又说:“再说那个后夏,性格却也太软了些吧?每日只对着云梅作那小伏低,跑前跑后还一付甘之若饴的样子。人家满脸瞧不起,他也只当看不见……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我瞧他却是个没性格的。”
我说:“孟龙潭你便嫌他自以为是,大耍男人威风,全然不把女人放在眼里。那后夏性格憨厚,对云梅知寒问暖,你又嫌他太过软弱可欺?”
金甲羽笑着说:“这两个再怎么怪,总不及那朱孝廉。当初见他,只觉其身正,其性飒。虽是文弱,却有刚凛之气。虽是男子,却不失温和之情。只是不大喜欢他瞧……”
我惑然,金甲羽却转言道:“他倒也不欺弱女子,却也不似后夏那般没骨头似的跟在女人屁股后头转。满嘴的仁义礼信大道理,一副要报国兴家的凌云志。但见他最后也不免要倒在温柔乡,着实与姑姑之前所言的没有分别……但如今,得知牡丹已经死了,他却一副愧疚痛悔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百变无常,让人瞧不明白了。”
我听了有些不是滋味,心里总是打着莫明其妙正邪不分的荒唐仗,到了嘴边就只成淡淡的两个字,无聊。
金甲羽并不介意我的态度,只低声说:“牡丹的事,终究不是你能插手的……”
我倏然抬眼看着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指节在咯咯作响:“你什么意思?”
他不为所动,眼中带出一丝未明的光。
我说:“姑姑让你告诉我这些?”
他摇了摇头:“我把你当成朋友。”
我静了一会,慢慢松开了手指说:“你最近倒是话越来越多了,还说当听众呢!”
“某人越来越沉默,我既然当不了听众。当个说笑的总行吧?”他仍是那一本正经,却让我称奇。这三个外来客,的确是让林子翻天覆地了,就连金甲羽也不知不觉受了他们的影响,变的有些活泼起来。
外头的世界,影响力还真的挺大的。
我不再说话,金甲羽说:“你最近练的太过,也该歇一歇。姑姑让我叫你去雅居……”
我偏了头道:“还去了干什么?”
金甲羽说:“方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最近那姓朱的没日没夜的画画,弄了一幅什么尘世图,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姑姑让大家都过去欣赏。”
以前不让看那些书,更别提什么画了,省得姐妹们胡思乱想。如今又召集了大帮的人去看,姑姑兜揽这一大圈,不过是为了让我们看清楚事实。现在不知又要借着来发什么高谈阔论了,姑姑是巴不得我们从骨子里对她信服崇拜乃至成为信仰,实在没什么必要。
我觉得挺厌烦,但又不得不去。至少最近我表现的越让姑姑赞赏,到时行动起来也越方便些。
雅居书斋里,众人齐聚,正在讨论朱孝廉的画。
见百合好奇的问:“这就是京城吗?好繁华啊,有街有楼,有桥有河……一定也有好吃的吧?”
这话马上引来大家的鄙夷:“你就知道吃!”
云梅仔细的看着,突然问:“咦,为何全是男人,女人都到哪里去了?”
孟龙潭得意洋洋的说:“那当然,天下都是靠男人打的,一切自然都是男人的。女人只养在家里,服侍好自己的男人就行了。哪有女人还抛头露面出来的道理?”
后夏反驳:“当然也有女人,只是这尘世图主绘全景,公子又不能画这么多,你瞧这不是女人?”
孟龙潭不满,冲着后夏威胁的扬了扬拳头:“狗奴才,你的主子都没发话,你放什么屁?”
后夏缩了脖子,却向着云梅说:“你相信我,在京城,你一定可以找到真心爱你的男人的。绝对不会像我身后这只疯狗一样……”
孟龙潭咆哮,剑眉倒竖:“你敢骂我,老子打死你!”
顿时屋时乱成一团,推推搡搡闹哄哄。姑姑站在朱孝廉的边上,老神在在的说:“好了,朱公子绘的辛苦,好好看着吧!”复又看着画说,“画的栩栩如生,朱公子想家了吗?”
朱孝廉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漠然,边上翠竹正捧了茶来给他喝,他却接也不接,仿佛魂儿又飘得没了影。
我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又有些刺痛了。默默转过窗棂进了书斋,姑姑睨我一眼:“你最近倒是越发勤奋起来。姐妹们时常聚在一起饮茶论诗,倒一次也没见你来过。”
论诗?以前论诗不是被骂个狗血淋头吗?此时倒成了雅趣了。我淡淡的说:“弟子也不通文墨,没有才情,不便扰了姐妹们的兴致。”
姑姑看着我说:“没有便过来学学,朱公子画了一幅长卷尘世图,叫你来开开眼界。整日就知道独来独往,难道不怕寂寞吗?”
全是反话,我对此不置与否。
可巧朱孝廉慢慢抬起眼来,目光与我相撞。看着他的眸子比前黯淡了许多,加杂了些许悲意,让我有些不忍再看。
我低了头,却不上前:“朱公子有生花妙笔,大千世界自然跃然纸上。弟子不通画技,于外头也没什么向往……”
姑姑笑声如莺,说:“你这丫头,刻板呆木,难怪朱公子挑选妻子也瞧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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