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让牡丹和翠竹送走了么?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心里发紧,牡丹见到那石妖的下场之后怎么还这样胆大?仍要偷偷的将他留在这里?难道还不明白,男人、情爱甚至于好奇都是她不可容忍。
藏便藏,竟还藏在我这里!
手指微微攥紧,迎向他的目光。
他的眼珠漆黑的惊人,但神情却没了方才的拘谨,坦荡起来更增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哪个笑的都比我强,这根本就是挑衅。
“你一直都在这里?”
他看着我,笑意轻暖眼带流光,那表情分明就是承认了。
我想都没想,抬腿就向着他踹过去。觉得很悲愤,或者说是恼羞成怒更恰当一些。拜他所赐,我终于体会到了一把恼羞成怒的情绪。自己正丑态百出,边上却突然冒出一个看戏的。
为了遮丑,最好灭口!
折屏倒了大片,他已经被我踹得四脚朝天。我冲上去一把揪住他,本该一掌击碎他的天灵盖,但却没有姑姑那份威凛气势。
姿态虽然做足凶残,手却拍不下去。只得咬牙切齿的问他:“你在这里匿藏窥伺,是什么道理?”
他忙张开双手,任我把他揪扯得一团糟。脸涨的通红,表情却很无辜。最让我火大的是,他看起来并不算害怕我。
他说:“姑娘,我在这里等人,并不知姑娘进来。姑娘进来了,又不敢贸然出声,所以……”
我诧异:“等人?等什么人?这是我的房间。”
他的表情越来越无辜:“我也不知道这是你的房间啊。”
我气结,觉得耳根子越来越烫,刚才进了房,换了衣服,我……他看足全场!
他连忙说:“我不曾看清,亦不曾听清楚……那个……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对着镜子喃喃自语,看起来很是寂寞,没有朋友吗?”
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他就是表情再无辜些,我也非得凶残一次不可了。放他出去,先不说姑姑怎么样。单凭他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巴,我也没办法在这里混了。
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无碍旁人也不想与之分享。好吧,就算有时我也想与人倾诉,但我绝对不想以这种方式跟人分享。
更不想分享给一个‘外人’!
听到了大可装听不到,看到了大可以不承认。给我一个台阶下,我放你一条生路也算过的去。
我承认此人有些勇气胆敢问的如此直接,或者干脆说傻里傻气好了,但是他的确成功的把我气的一踏胡涂。
我只要脑子凌乱,行为也会跟着凌乱。脑中仍在天人交战,身体就替我做了决定,手指拈诀,剑形顿显,由虚化实握于手中。
只消我挥一挥手,他马上就会血肉横飞。
但此时他的神情却出奇的平静,那双眼睛像是深潭,浮起丝丝波澜亦像带了温软。那抺戏笑收敛而变得端肃,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让我难以言说的探究,面上带了愧疚之色,声音也变得低喑:“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并非是因我举剑,他自始至终都在看我的眼睛。当真是不怕死的吗?
这种目光,让我有些瑟意,却又不愿躲闪。
终究是斩不下去,学了一身武艺又如何,到底做不到像姑姑那般,弹指间就飞灰烟灭的绝然狠辣。
牡丹的眼睛倏然在我眼前晃动不去,那份乞望与焦灼拉住我欲崩断的神经。那与云梅极为相似的眼神,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我。
她们都如同那些书中的故事描述的一般,跌进瑰丽的男女情萌之中。这是禁忌,是姑姑的逆鳞,怎奈众人皆有心,千防万防,防不得那心动的一霎那!
下不了手,当初助了他,就算事后我又悔又惧,但又如何再忍心毁了他?
挥散了唤剑诀,心下有些索然。既做不到姑姑那样强势,也没有姐妹们那份勇气,实在算是无能的很。
其实我很矛盾,希望被人了解被人认可,但又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觉得很丢脸,心里却又有一种被打碎壳后的痛快。
我别过脸去说:“算了,我当没看见你。”
他说:“朋友贵乎交心,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时的挫败,不代表永远的误解。若是真心以待,总有一天,她们会明白。”
当真是二愣子,直当不知道多好。方才还说没听清,现在摆明了告诉我你听的很清楚。已经说了当看不见还要怎么样?我好歹也是要面子的![www。wrshu。com]
不过这样的话,也只有这样的二愣子说的出。还有谁来与我说呢?铜镜永远只真实反映我的那张僵化脸,它只会静静的听永远不会跟我说什么。
我说:“你又懂得什么?”
他说:“我的确什么也不了解,不过倒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微妙。纵然姑娘不苟言笑,也并不代表是冷情冷性之人。不会表达的确容易吃亏,但人情相慰,有时也不需要用嘴。”
我抬起头看他,他向我璀然一笑,有如霁月风光。接着向着我施礼道:“小生朱孝廉,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不如由小生来为姑娘执帚探路,做姑娘的朋友如何?”
我愣了:“朋友?”
这词当真让人觉得陌生又亲切。自打我被选作了继承人,朋友这词便与我越来越远。
52书库推荐浏览: 陈嘉上当木当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