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工作日的清晨,李主任总是提前半小时来到单位,走进私人办公室之前,他总是习惯在C线生产区域的各个角落,悠然地逡巡一番,手持单位配发给领导的高级数码相机,边走边拍。拍的既不是景物,也不是花鸟,而是所谓的“违章违规”、“安全隐患”;另外,他还会在远离生产区域的废料堆放处,仔细地“嗅探”一番,由此推测出,某个生产班组,12个小时中,究竟停过几次机,浪费了多少原料和多少度生产用水---这都是李主任想要抓住的,工人们的“小辫子”,只有抓住了这些“小辫子”,他才能够名正言顺地扣奖金,只有名正言顺地扣掉工人的奖金,这位赫赫有名的李主任,才能真正体会到一种当领导的成就感和幸福感---为此,他宁愿不辞辛劳地,像一只训练有素的搜救犬一般,低俯下他那颗小小的,形状不甚规则的“高贵头颅”,徘徊于C线后门外的废料堆旁。
他在观察,他在研究,他在琢磨,他在思索……他那颗小小的脑袋,就像一架时刻不能停转的高精密仪器,抑或雷达系统---长着这样一颗脑袋的人,必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这位非凡的李主任,严肃而严谨地完成了每日清晨例行的“抓小辫子”工作,这才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踱向C线的操作室。他走进操作室的目的有两个:
1、在倒班工人交接班的时段,例行训话。
这是李攀作为主任的特权之一,每早训话,也是他管理C线以后,开辟的先河;同样,这也是C线的倒班职工,在辛辛苦苦地上完12小时夜班,盼着回家好好睡上一觉的那个清晨,必须忍受的酷刑之一。
每日清晨的例行训话,被李主任“美其名曰”---“交接班晨会”,借此机会,他必定要煞有介事地,向着哈欠连天,头昏脑胀的下班职工,以及刚刚赶到岗位的接班职工们进行所谓的“安全教育”;有时实在没有“安全”可以用来“教育”的,就只好敷衍地说上几句废话。反正,他就是要过一把当领导训人的“瘾”,让工人们上班上得不舒坦,下班也下得不舒坦,唯有如此,这位非凡的李主任,他自己的心里,才会格外的舒坦。
2、再抓“小辫子”
这位非凡的李主任,上辈子大概是个专抓“小辫子”的专业户,到了这辈子,仍精于此道,且乐此不疲。
C线的操作室里,当然不愁没有“小辫子”可抓。譬如交接班、工艺记录中的某些错漏,就是最好抓的“小辫子”。
有一天早上,就因为班长秦宇宽,忘了记录设备运行中的故障停机次数,结果,被小头主任李攀,当场揪住了“小辫子”,并狠尅了一顿。
要说秦宇宽这个人吧,的确有很多不讨人喜欢的地方,但是,比起这位C线赫赫有名的李主任,他既不够凶残,也不够狠辣,就连辩论斗嘴,都要输给李攀。基本上,这位可怜的秦宇宽,秦班长,只能算是个蹩脚、蠢笨、嘴巴死硬,犟头倔脑,既讨人嫌,又没啥用场的家伙,这样一个废物,如何斗得过足智多谋,集狡猾和阴险于一身的李攀?
所以,那个下夜班的早晨,对秦宇宽而言,是晦暗和阴郁的;但对李攀而言,则是个胜利的,志得意满的,意气风发的早晨。
福院有那么多科级干部---科长、主任之类,粗略地扫扫,也可以装满两、三个簸箕。
不过,李攀是所有大小主任,乃至所有科级干部中,当得最与众不同、且最得意,最起劲儿的一个。也正因如此,他也是历任C线主任中,最让职工们痛恨和唾骂的一个。
如果痛恨与唾骂可以化作有形的子弹,那么,李攀那片薄薄的小身板儿与小胸脯,早就被射成马蜂窝和破筛子了。
“恨”这种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而是在岁月的长河中,由点点滴滴的反感、不满、厌恶、愤懑等种种逆向、负面的情绪,慢慢累积而成的;就好像,冬日的皑皑白雪,是由无数无数片细小的雪花堆积而成的一样。
对于蓝水珠而言,“恨”是一种太沉重太无趣的东西,它既不能吃,又不好玩儿,搁在心里堵得慌,扛在肩上累得慌。所以,每当那些负面情绪被引发,或者莫名其妙自动产生的时候,蓝水珠总是想方设法,及时地把它们赶走,或“消灭”掉,绝不让它们滋生在心里,酿做仇恨。因为,蓝水珠是一个崇尚快乐和简单的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和世界,还有内心,永远都是干净透明的。
但这个世界上,偏偏就有那么一种人,你根本就不想去恨他,而他,却偏要挤到你眼皮子底下,做出种种招人恨的事,说出种种招人恨的话,让你想不恨他,都好难!
譬如这位小头主任----李攀。
“小头主任”这个雅号,不知是谁送给他的。不过,这个赠送雅号的人,想必对这位C线的“一号人物”---李攀同志,是相当了解的。
“小头者,擅钻营。”
“钻”的是钱眼儿,“营”的是权位。升官发财,两样都不耽误。这就是现代版的“官场现形记”,也是“小头主任”李攀之流的真实写照。
小头主任的头,真的很小,不晓得是不是钻钱眼儿钻出来的。夸张一点形容,那脑袋,小得就跟芋头似的,不是荔浦特产的大芋头,而是那种毛毛很难刮的小芋头,也叫毛芋头;若是恰如其分地形容,那只脑袋,就跟椰子差不多,而且上下略尖,中段儿略鼓,基本上,像是一只形状不规则的橄榄球。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丈青扈三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