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时间流逝的感知、白天黑夜的差别;自入住疗养院之後的记忆都呈片断式,在零散片断之间存有一大片失去意识的空白。
这是第几次因行爲不受控制而被关入暗房?富德也已经数不清。
似乎在几小时前仍微微颤抖的身体,现在已经 恢复正常了。
富德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下。
他只清楚记得,把自己送入疗养院的原因,是想要戒掉药物滥用,还有对死去的妻子的不健康眷恋。
还有,他想要活下去。
每一天,富德靠著这个信念度过戒毒的痛苦、思念妻子的痛苦。
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把体内的毒全部清掉。一定要。
富德抓紧了拳头,定期修剪的指甲用力地嵌入手掌的肉里,那一丝痛楚让他的脑袋更清醒了。
就在这时候,暗房的门被打开了,光线一下子洒进房间里,富德双眼来不及适应刺眼的光线,伸手遮挡在眼前。
“富德,该出来了。”是疗养院林医生的声音。
富德无力回答,只能皱著眉头,一手遮挡著光线。
两名男护士趋前,把富德扶了起来,走出了暗房。富德的双眼渐渐适应了光线强度的转变。
林医生望著富德:“感觉怎麽样?”
富德摇摇头:“不好。”
林医生又端详了富德好一会儿,才说:“一切会慢慢变好的,富德。你的进度相当良好。”
富德无力地点点头:“嗯。”
林医生若有所思地又开口:“有人来探访你了,你想要去见那人吗?”
富德擡起眼:“是谁?”
“姓郭的小姐。”林医生回答:“是你的朋友吗?”
富德低头望著地板好几秒:“嗯,我可以去见她吗?”
“当然,”林医生微微一笑:“你目前的情况看起来还可以。”
富德点点头。
“那麽你先去梳洗一下,我让郭小姐在大厅等候。”林医生说完,转身离开了。
两名男护士把富德送到他的房间,他稍微梳洗了一下,换上了休閒的衣服,慢慢地走到了大厅。
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正在飞快地在手提电脑上敲打著键盘。
富德缓缓走下了楼梯,患有旧伤的腿有些吃力地在梯阶上拖曳,惊动了女人;她擡起头,视线正好迎向富德双眼。
富德走下了最後一个梯阶,女人匆忙把手提电脑关上,快步走到富德面前:“富德。”
富德喘了口气:“文素。”
面前站著的女人正是郭文素医生;曾经一起度过瘦瘟疫、鞋寄生事件,以及最终啓发了他把自己送入疗养院的政府机密耳病毒事件的医学微生物学家。
两人到沙发上坐下,文素率先开口:“你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过得还好吗?”
富德望著文素因阳光摄取不足,略显苍白的脸,听著她说的话一字一句地烙进脑海里,才了解到自己已经入住疗养院三个月了。
原来已经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富德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富德?”文素又叫了一声富德,把富德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富德望著文素:“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文素淡淡一笑:“才三个月的时间,却发生了那麽多事情。”
富德挑眉:“怎麽了?”
文素低头,叹了口气:“我这次是来通知你小霞的丧礼的。”
富德错讹地张开了嘴,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他的脑海用力地翻腾著,搜寻最後一次见到小霞的回忆。
耳病毒事件发生时,与他们几人共患难过的网络电台DJ阿修耳病毒发作陷入昏迷,而其怀孕的妻子小霞却患上了肺癌。
富德艰难地开口:“阿修?”
文素轻轻地说:“阿修从昏迷中醒来了,康复得很快;而小霞最终还是选择把胎儿生下,可是却在成功产下孩子的一个月後,癌细胞扩散加快而死亡。”
“孩子一个月大了。”文素神色忧伤地説道。
富德吞了口口水:“丧礼是什麽时候?”
“下星期六。”文素深吸了一口气:“你会出席吗?“
富德轻轻地点了点头,沉默无语。
文素露出一抹微笑:“小霞的孩子很健康。”
富德擡眼,望著文素,也轻轻微笑。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我该走了。”文素首先打破沉默:“今天还要准备一些明天开会的资料。”
富德站起身,送文素到门口:“再见。”
“再见。”文素笑了笑。
“谢谢你过来。”富德说。
文素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挥挥手,转身缓步离开了。
望著文素远去的身影,富德内心升起一圈慢慢扩散的哀伤。他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大厅。
正要走上楼梯,一个年轻男人匆忙走到了大厅柜台处,焦急地说:“我想见一位名叫蓝富德的病人。”
富德转过头,柜台处的护士打了个电话给林医生:“喂,林医生,有人想探访蓝富德;他姓刘,名伟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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