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警笛声隐约的响起,由远及近……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只有40w的白炽灯时不时的发出“吱吱”的声音,灯光偶尔跳动一下,闪得人眼睛生疼。
围绕着桌子坐着二十多名学生,个个神色肃然凝重,不苟言笑,目光中透露出痛心和忧虑交杂的情绪。
现场只有梁游明一个人站着,单手拿着那沓厚厚的资料,一字一句慢慢的念着:“经查,此次惨案共造成31名学生死亡,致死原因均是由于自己剖开肚腹,导致内脏严重破损,心脏衰竭而死,其中,一名男生死于三楼,三名学生跳楼,其余均在课室内遇难。现场勘查无发现外来痕迹,无发现他杀证据,警方初步认定为集体精神突发癫狂自杀身亡。”
梁游明的声音戛然而止,换来的是其他人的人声鼎沸,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按捺不住第一个站了起来,激动的道:“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一个人精神病,三十一个人全部精神病?还一起精神病?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这一切都是学校在操控!目的就是为了把火烧到我们这里来。”
他旁边的一个人也站了起来,声援道:“没错,这一切都是阴谋!警察还专门召开现场发布会,大肆渲染说发现了好几期我们的刊物。现在学校里面都在传,说我们出的这些刊物很邪,看了的人就会死于非命,甚至有人私下把这次惨案称之为‘校报惨案’。大家都很害怕,我们接到了不计其数的要求不要发放刊物到他们宿舍的邮件,校报的威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损伤。社长,不是我危言耸听,校报已经随时面临覆灭的危险!”
梁游明皱皱眉头道:“那你认为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那人抗声道:“我认为,我们也应当召开新闻发布会,一项一项揭露学校和警方荒谬的逻辑漏洞,并且公开施压要求联合彻查此次惨案。”
他的对面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锁着眉头道:“这样一来,校报不是被摆到台面上去了吗?我们这些人都要暴露了,学校有的是办法收拾我们,这样下去校报的结局还不是覆灭?”
那人红了脸,大声道:“总好过窝囊的死,不抗争,就只有坐以待毙,而且那时候舆论压力强大了,学校未必敢把我们怎么样。”
黝黑的男生“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这简直就是胡闹!送死!现在舆论已经对我们严重不利,相信校报的人数锐减,这个困难关口我们再跑到风头浪尖上去,就只有更加一败涂地,回天无力!”
“你才胡说,我们必须要出来!”
“不能出来,这个时候只能静观其变!”
站在桌边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的人迅速的分成了两派,观点针锋相对,寸土不让,彼此对峙着,气氛陷入僵局。
梁游明欲言又止,看了看王天凌,最终选择闭嘴不言。
王天凌坐在那里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报告,连头都没抬起,对眼前白热化的争论不闻不问。
梁游明忍不住碰了碰他:“天凌,你是不是说一句?大家都等着你哪。”
房间里霎时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注在王天凌的身上,等着他做出艰难的抉择,是进还是退。
王天凌仍然没有抬头,而是伸出手来翻动着桌上的纸张,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1927年,学校颁布《三十八条规令》,开始对校内实施严格的精神专制统治,禁止学生随意发表反对校方的言论,剥夺游行示威自由。1931年,5名学生创建校报,喊出‘为自己而活’的呼声,从此奠定了校报‘握我之笔、出我之力、以我之心、维我之魂’这条至高无上的原则。1932年,前原惨案发生,同年8月,5名创始人失踪。12月,第一次全校大游行,学校连同军警镇压,死伤逾百。1933年1月,第二任社长张铭正式就职。”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这当口社长突然想起念校报的历史起来?这段风云激荡的历史几乎每个人都背得滚瓜烂熟,但是没有人敢打断王天凌,都耐着性子听下去。
王天凌这才抬起头来慢慢的扫视了全场一圈,平静的道:“这些,你们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但是接下来我要讲的,你们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听到过。张铭就职之后,有人问他:‘校报已如危卵,莫若且退?’张铭回答他说:‘校报何之所存?同窗夭折,血染校门,以一刊之存亡度校园之大局,罔顾人命,不如不存。’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校报一直站在抗争的最前线,骨干成员几乎全员覆灭,牺牲者十之六七,最终学校迫于压力宣布废除《三十八条规令》,并承诺永不追究,军警释放拘押学生,校报得以凝聚人心,众望所归成为精神所向民主自由之魂。当年张铭说过的话,也就是今天我要说的话。”
王天凌站了起来,用手拍着桌上的报告,沉痛的道:“31个学生,跟你我一样,有父有母,历经十载寒暑,考入这所著名的学府。四年本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们却没能安然度过。剖腹跳楼,选择的是最惨烈的方式永别人世。白纸黑字,观之痛心。学校为什么会人心动乱?因为大家都害怕惨剧会再度重演,这是人之常情。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喋喋不休的争论校报要怎么样才能生存发展壮大,不是耿耿于怀的想着一小部分人的误解排斥,而是要尽所有的力量查清真相,安抚人心。我相信,校方也站在跟我们一样的立场上,在这个时候,我们和他们不是敌人,不搞对抗。请大家记住,校报是学生的校报,不是我们的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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